第4章《韩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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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子

       皇上及文武百官经过一番议论，乃决定令金沙公主和亲于林邑王子，其实这金沙公主并非真的公主，乃是宁国公之女，当年因宁国公功高宠极，老皇上乃收其女为义女，遂封为公主。而今尚未婚配，正好可以和亲于林邑。
  良辰吉日，以大理寺丞韩湘为和亲使，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直奔林邑而去，望着渐渐远去的家园，金沙公主不禁悲从中来，乃占长相思一阕：
  舟一程。车一程。此去舟车万里行。夜深三五更。
  山一程。水一程。山水相逢数盏灯。星稀待月明。
  日行夜宿，马不停蹄，但是行程一天比一天短，这是因为公主的原因，公主一想到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了故国亲人了，就命令人马走的慢一些。就这样慢慢的走，但是日子不能长数，天数多了再慢，离故园风烟也是越行越远，离异国他乡也是就越来越近，公主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差，动不动就责骂侍奉的奴婢，弄的奴婢们苦不堪言。一日早早的进入馆驿休息，韩湘又听到公主责罚下人的声音，就走进了公主的馆舍，然后屏退下人，劝道：“下人们不懂事，公主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金沙公主道：“他们就是欠打，看到我不高兴，也不知道使我高兴，净惹我生气。”韩湘道：“今天臣与公主做一个游戏，是否能一娱公主之心。”说着命人取来一些土，聚土成堆，用金盆将土堆盖住。过了一会儿，把盆拿开，只见土堆上长出一株碧绿的小草芽，顷刻之间就枝繁叶茂，然后每一个小枝上引出一个骨朵，瞬间骨朵盛开作繁花，花与牡丹一般大小，但颜色比牡丹更华丽。金沙公主见到这神奇的一幕，当时脸上有了悦色，好奇的问韩湘道：“你是神仙吗？怎么会这神奇之术。”韩湘道：“臣非神仙，此异术乃是臣在族兄韩湐处学得。”金沙公主一时兴起道：“我也要学，你得教我。”韩湘道：“只要公主高兴，臣愿意相授。”
  就这样金沙公主天天缠着韩湘教他“聚土生花”之术。韩湘亦是天天变着法的逗弄金沙公主高兴。这一日行到零陵，眼见着就快过了五岭，人马停下来以后，金沙公主招来韩湘道：“听闻这潇湘汇合处，乃是昔日舜之二妃殉情处，今日过此地以后不知还能不能再到处，今日我想游览一翻湘君湖夫人留下的圣迹，你且陪我一翻。”韩湘应承而下。夜风吹过，斑竹叶沙沙作响，明亮的月光如水般透过竹林洒落一地，化作斑斑碎银。草丛中促织切切，蒲草的清香在水面上蒸腾开来，金沙公主坐在毡毯上，招过韩湘拿出一个灵犀罇道：“我想饮酒，你给我变出一罇酒来。”韩湘接过酒罇，临时脱下外衣，轻轻一盖，拿起衣裳，就见罇中盛满了清清亮亮的美酒，公主倒了一杯一尝，甘香淳厚，连赞好酒，接着连喝三杯，金沙公主已经有些微醺，取下金钗玉簪，头发披散开来，任凭夜风胡乱的吹起，对着滔滔的潇湘之水放声高歌：
  番邦变，和亲定。帝女谁家，国公府上受王命。
  催离别，破鸾镜。泪洒潇湘，冰轮生处暖炉冷。
  怨离别，分飞燕。雾锁重关，岭南此去势难返。
  无多路，两难见。皓月当空，花开相似乱人眼。
  南飞燕，行千里。在水之涯，安知落处有蛇虺。
  化蛮妇，怨归妹。在水之阳，与君何日再相会。
  歌罢《阳关》三章，金沙公主瘫坐在地上嘤嘤而泣，奴婢见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韩湘默默的走上前去，安慰道：“公主莫悲声，今离林邑还有数千里路，说不定还有转机呢。就算真的到了地方，说不定在他们那里比现在好呢？凡事往好处想。”金沙公主道：“别骗我了，自古烟瘴之地有什么好的，常听人讲，过了鬼门关，十去九不还。听人讲，他们那里邪术横行，杀人取命，如探囊取物，我就是不想去那种鬼地，要不你我悄悄离开，躲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你耕田，我持家，就这样过一辈子，当官有什么好的，尔虞我诈，蝇营狗苟，说不定那天就被害了。”韩湘听罢，连连制止道：“公主莫胡说，臣受皇上知遇之恩，当报效皇上，报效国家，此乃人臣本分，如果此行有所差错，臣当死罪。公主此言万一让人听到传了出去，污了公主名誉，臣万死难洗清白。”金沙公主一听眉梢一挑，阴阳怪气的道：“即然这样，那如果我丢失了或者死了，你是不是一样问罪。”韩湘道：“这种玩笑，公主万万开不得。”金沙公主道：“即然这样，那你就得乖乖听本公主的。”说完站起身一跃上了停在一旁的轩车上，抛下一句话：“想顺利的完成任务，就乖乖的上车来，否则不敢保证。”夜风舒爽，夹杂着蒲竹的淡淡清香，非常惬意，金沙公主命令奴婢驱车顺着河岸行走。看着规规矩矩跪坐在车尾的韩湘，金沙公主狡黠的一笑道：“把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  送亲的队伍过了苍梧地很快到了鬼门关。相传这条路是周成王十年越棠氏献白雉于镐京所过之道。使者乘槎泛海而上，至合浦上岸至镐京，所过者即有鬼门关。  鬼门关在北流西十里，两峰对峙，中成关门，其间阔三十步。谚云：“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每到夜里被一团白雾笼罩，黑云霾合，阴风萧条，鸦雀悲鸣，甚是可怕。常言道：苍鸆啼而鬼鏁合，天鸡叫而蛇雾开。古人谪此而死者，踵相接也。前人沈佺期诗：“昔传瘴江路，今到鬼门关。此地无人老，迁流几客还。”讲的即是此处。  队伍行数十里，道旁遇一大石瓮，中有骷髅骨五色，肠皆石乳凝化，见者毛骨倒竖。金沙公主看着这些生前不可一世的人物，生出了一些淡淡的感慨，遂占了《西江月》一阕：
  富贵荣华多少，人生只一抛梭。腰金拖紫又如何？终是相同结果。
  金殿宫墙迤逦，边城关塞嵯峨。今唯野鬼旧时歌。明日清风那个？
  队伍浩浩荡荡的到了宋平县，安南都护赵均早早的打扫好馆驿，安排金沙公主一行入住停当以后，向公主请了安，就回了自己的府邸去了。金沙公主叫过韩湘道：“这即将到达林邑，你就忍心把我送入火坑吗？”韩湘道：“皇命在身，万般无其奈。”金沙公主道：“这么些时日的朝夕相处你难道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吗？今日到此只想听你一句话。”韩湘以首触地道：“湘对公主之情日月可鉴，至死莫忘。今生无份，希望来世能与公主长相厮守。”公主听罢道：“知道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和亲的队伍即将起程，有奴婢急慌慌来报：“公主不见了。”韩湘听罢，脑子一嗡，好悬没有栽倒。赶紧吩咐人手四处寻找，当有人寻问红河上一个打渔的渔翁，听他讲，人脚定时好像看到岸边有一个女子，似乎像所描述的金沙公主模样，因为黑间离的又远，以为是赶路的又没太注意，就不敢确定了。众人顺着河上下找了几十里，然后河里又用大网连着来回拉了几十遍，忙活了一天什么也没找到。一连三天撒出去的人方圆几百里的草丛树林，坑塘河湖，山川峡谷都找了一遍，也没见金沙公主的影子。
  韩湘素服长跪在御阶前，皇上闻听事情的经过，当时龙颜大怒，欲要弃市，御史大夫韩愈急忙上前求情，原来韩愈乃是韩湘的叔祖。长安令吕岩也是一阵的替韩湘美言。紧接着又有几个大臣附和。终于说动了皇上，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沙门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