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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醉人生 ​三十四​

作者:夫酣微醉   创建时间:2018-01-16 00:00   阅读量:14365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7128





微醉人生
三十四



作者:夫酣微醉


三十四

木溪乡属溆浦最边远的一个小乡,山多,且高。一出门望到的几乎全是山。从观音阁往西行来,过了山门潭,再爬上一条小坡,就进入了木溪地界。整个木溪也只有这个名叫舵元的村庄稍微平坦一点。上世纪七十年代,一条准备从县城通住木溪的公路就修到这里为止,要去木溪,又得爬上一条高坡。这坡爬到半山腰,才显一条横去的路,上横路再走几十步,转一个弯,立刻可以望到绵延二十里的迤逦小路。小路上下隔不远会出现几幢木屋,这些木屋的壁板因常年经风吹日晒,露出褐色如炭。这是入木溪的第二个自然村――董家坡。走过董家坡,再转一个小弯再下一条小坡就到了木溪。这一条绵延二十多里的迤逦小路,后来将路面稍做加工,便成了木溪现在这条公路。


木溪村几百户人家被溪水阻隔在两岸。溪面约十几二十丈宽,原来溪两岸的人来往没有桥,就凭溪中的大岩石,过溪的人总在岩石上跳跃。后来金家洞拦截修成水库,岩石没入水中不见,水面也陡增到百丈以外。为方便行人,政府出资用钢筋水泥铁链浇铸一座铁索桥。过了桥西行到金昌湾,又分两股小路,一路往北去雷鸣溪皂溪硃砂宝。继续走的话则是大渭溪,已不属木溪管辖。走另一条路,先要过一座石桥,然后往西再爬坡。上坡一里路程就是断崖坳。站在断崖坳,木溪全景尽收眼底。这最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再往里去的人总要在这里稍做休息,然后往偏南方向一条小路,约走七、八里便到了温溪口。过温溪口属于沅陵县境界。


我的家在茸溪。我回家,不必过铁索吊桥,诊所傍左有一条卵石小路,上行半里,转弯,就是石岩湖。石岩湖有一条往南直通双溪口凉亭的羊肠小路。若去茸溪,别上凉亭,往右拐,连岔路都没有。茸溪是一个鸡笼形,周围是悬崖峭壁,往南有路,可爬上山顶,望到山那边有屋,那是杨雾溪。北边也是村庄――叫阑基冲,这两处不归木溪管。


木溪因山水秀色可人,故将乡级所需的机构就建在这里。木溪村照样叫木溪村,木溪所设的乡也叫木溪乡——还曾经叫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木溪公社。


昶淼是木溪村的村长,这个小小“弼马温”比孙悟空去西天前还懒散,整天里不是在饮食店同人打升级,就是在商店里同一些妇女们打情骂俏调一调口味。妇女们听他满嘴的粗痞话,都笑骂他没有家教。有些话听来实在太不入耳,就一面追着要打他一面笑骂他:“你妈妈的逼!”他呢,一面躲避,一面笑嘻嘻回答:“你讲腊月二十七?早咧!”


昶淼的妻子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故昶淼从来不叫我“小舒”或“舒伢”,从我到木溪开诊所,他一直叫我“舒老弟”。他偶尔会来我诊所闲坐。当遇到需要听诊而又怕羞不愿听诊的女人羞羞答答对我说:“听诊就免了罢,先开一点药吃了再看!”


这时候,昶淼必会说一两个新嫁娘子初夜的笑话来活跃气氛。他说得最多的是新嫁娘子回娘家向娘倾诉的笑话。他的腔调就是刚才那女人的腔调,只略带一点鼻音:“娘,娘,嫁人就是让那男人耍流氓……”女人听了,胆小的装着没听见。胆大的则骂昶淼:“背时剁脑壳的!”昶淼就大笑:“我晓得了,我晓得了。”


有好奇的就问:“你晓得什么?”


昶淼就指着妇人说:“你老公也如菊伢!”


有关菊伢的笑话我刚进初中那会就听人讲起过,菊伢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晓得他姓严。结婚的晚上踡缩在床上打颤,妻子要他脱了裤子睡觉,他说他怕和陌生人睡。妻子就叫他别怕,且叫他趴着自己身上睡:“你上来,我俩很快就会熟了。”菊伢依言爬上身,妻子就用手去盘弄菊伢的生殖器。那东西立刻兴奋,妻子就将它塞进去,然后抱着菊伢动作。只几下就听菊伢大叫:“我要撒尿了,快放开我!”妻子在他耳边轻轻说:“潮货,尿就撒里面!”菊伢一泄舒畅,就嘿嘿笑着说:“拜堂原来这么有味,屙尿都不要起身……”


笑话更是将妇人的胆子提起,反追问昶淼:“你夜里尿屙哪里?”


昶淼说:“屙哪里?地方多得是,就是没屙进你哪里!”


昶淼遇到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他看到我走近身边,就钻到我的伞下,问我从哪里来,又问吃过夜饭了没有。得知我爬山过岭走了将近四十里的山路,知道便是刚吃过饭就动的身,也该是找东西填肚子的时候了。此时乡政府食堂早已关门,他就叫我先到饮食店吃了饭再说。我并不知道他等我是因为我的事,还以为是他家哪一个人生了病,便直接往诊所走,我说:“吃饭不急!你有什么事先去办了再说。”


昶淼说:“没有我要办的事,我等你是有关你的事!”


有关我什么事?我云里雾里。昶淼就问我是不是前两天曾惹恼了一个人?一经提醒,我想起了打醉汉的事,昶淼告诉我说那人这两天拖一把菜刀在我诊所周围转悠,扬言要砍死我。


果然是我的事,我“哦”了一声,就去开门。


昶淼看我听了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疑惑地望着我说:“这么大的事,好些人替你担心,叫我专门等你告知,你听了怎么竟当没事一般?”


我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注射室,然后扬手搭在昶淼的肩上说:“走,到饮食店陪我喝一杯。我俩边喝边说。”我知道昶淼的酒量和我般配,都不是很大,一杯就微醉。


昶淼搓着手:“老弟,你还有心思喝酒么?”


心情肯定要差点,但一喝了酒我会忘记这一点点的不快乐。


说话间,到了饮食店。店里有一桌牌,正是流行的升级,边上三个看客。老板娘是我嫂子的大姐,我随阿哥嫂嫂也叫她大姐:“大姐,给我弄两个菜,一盘青辣椒炒肉丝,一盘煎鸡蛋。”老板娘答应一声,就去生火。我知道要喝酒还得等一会儿,因为饮食店是柴火炒菜。这柴火炒菜必等火势熊旺了菜才下锅,那样炒出来的菜味道才鲜美。因为要等些时候,我便拉昶淼去看牌,正好喊庄的人旁边没有看客,我和昶淼就挨他左右坐下。


庄家有一手好牌,铺完底,抽一对红心A就要甩出去。昶淼一把抓住问:“是只打两副牌?”庄家点头说“是!”。昶淼说:“打两副牌,手上有一对A,先打K!”说着就抽出红心K甩出去,闲家一组的两人不满意了,说昶淼就是爱探闲事。


虽然我晓得两人嘴里的闲事是说昶淼为庄家打出的牌,但我听了心里有些不自在。因为其中一个叫周宏的人,他除了自己的事叫正事。别人便是需要调解的事,在他看来都是闲事,有时还会乘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火上浇油。


周宏为人,不明底细的人没有不称赞的。他见人总是脸露微笑,与人说话轻声轻气。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也认为他敦厚憨厚可亲。但经过两次亲眼所见的事实,我感到这人城府太深。一次是周良与堂客吵嘴,被我碰上。我不明吵嘴原因,劝架自然只往大致方向去劝:“周良,你是男子汉,纵然妻子有什么差错也得让一让啊。”周良和我熟悉,他喘着粗气说:“我让?遇到这种事哪个都咽不下这口气!”凭这口气,我想事情一定复杂。为免弄巧成拙,我再不敢乱劝。围观的人正七嘴八舌议论,从议论中我渐渐听明白,原来上午周良的老婆在油坊湾扯一篓猪草预备背回家。因为草盛,女人一时贪心,猪草超出了自己背负的重量,因而起了几次肩都背不上来。在一旁薅草的汉子知道周良性格古怪,原是不想帮忙的,到后看得实在不忍,便说:“周家嫂子,你少背点,留一部分,等我回家吃中饭的时候帮你带回去……”不想这一举动遭到周良的猜忌:“你与人家没有一腿,他有那么好心帮你吗?”


我认为周良的猜疑实在没有道理,便劝周良要信任自己的老婆。这时周宏却火上浇油说周良的猜测不无道理:“女人越信任越出鬼!”我以为周宏也是个心思多疑的人,就针对周宏:“无端端怀疑自己老婆的人还是男人吗?”周宏则对周良说:“对,是男人就要拿出男人的气派来!”这时才有点怀疑周宏的为人。果然如我所料,周宏接着说:“这种女人就是骨头痒,欠松动!”溆浦将人打一顿叫松骨头,周良真的就向妻子脸上挥去一拳!


一旁的周宏将声音提高说:“打人就打人,千万不要砸东西!”


周良听了,望到脚边有个空水缸,便飞起一脚将缸踢倒。看看没坏,又抄起挑水的扁担一顿乱砸,直到只剩一地的碎片为止。周宏又指着锅说:“缸打烂也就算了,不可砸锅!”


炒菜的锅立刻就被周良打穿一个洞。我明白周良周宏各是什么人了。就大了点声对周良说:“砸烂的是你家东西,他人才不心疼……”


便是这个周宏自己遇事却很能忍,他的那种忍耐性让自认性格极好的我都佩服不已。不过他的忍耐只是一种表象,凡得罪了他的人其后果是严重的,只是他的残忍手段我是半年以后才见识到的。


估计昶淼心里也晓得周宏的为人。到后庄家再问他怎么出牌,他就不指引了,只说:“是你打牌,爱怎么出就怎么出!”


我看庄家出错了牌,就明言点破。昶淼悄悄扯扯我的衣角,示意我别再出声。


听到出牌时周宏的慢声细语,再看他那一脸和善的微笑,我想起前两天发生的另一件事。


周宏家那头还没开教的秧子牛(没学耕地的乳嫩小牛)沿路吃草。却闻到有一股子牛尿骚味,便朝哪里闻一闻,鼻子耸一耸,然后停了吃,昂起头四处张望。不想却望到不远处有一头发情的母牛正享受公牛的交配。交配场景引起了这头秧子牛的兴味。它立刻张开四蹄冲过去。但看到那头公牛的壮实,不敢轻举妄动,只围在母牛身边转悠。一会儿公牛交配完结,眼见到那壮实的公牛带着满足去一旁啃草。它就绕到母牛身后嗅嗅,然后腾起前蹄跃到母牛背上。母牛那时已经满足,便将屁股一摆,秧子牛被甩下身来。母牛疾速走了。那头壮实的公牛也停了觅草,追了过去。秧子牛看看,明白似乎讨不到好处,便放弃了那点念想,怏怏去到一块油菜田。


油菜田的油菜长势极好。可惜等周宏赶到,一块田被这头秧子牛糟蹋得不成样子。


油菜是王家恼蔡士武家的。两天后蔡士武提了半水桶尿素去加肥,一看油菜没有叶子只有茎,有的连根都扯出来了。蔡士武一路查看,从没有被毁坏的切口看,牛是被人发现后赶走的。这让他非常恼怒。


一路见到人就问。家里有牛的就问是不是他家的牛糟蹋的,没牛的又问可看到是哪个家的牛到田里,但得到的答复不是“不是我家的牛糟蹋的”就是“没看见”“不晓得”“不敢乱猜”。问到周宏,也说不晓得。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后终究被蔡士武查到吃得一塌糊涂的油菜就是周宏家的小牛所为。


蔡士武找上门去讨说法,周宏就问他是听哪个说的。蔡士武没有点人名,只说有人看到。周宏笑着说:“你胡乱猜的吧。”周宏肯定说:“不是猜测,就是你家那头小牛。”周宏:“凭你一句'就是你家那家那头小牛'就要我承认是我家的牛做毁坏的?”


蔡士武以央求的口气:“确实是你家牛吃的,我只求你补栽一下,追一点肥。”


“你才好笑!不是我的事,凭什么要给你补栽给你追肥?”


我路过周宏家门口的时候,蔡士武已经开始跳脚点名骂娘。而看周宏,依然脸带微笑,口气却坚决不承认。我心想或者是他人冤枉了周宏?就上去劝蔡士武:“不是亲眼所见的事就算了,你叫他人补栽,不如自己动一下手。”


周宏笑着说:“就是,有闹的功夫,自己去补栽差不多活蔸了。”


蔡士武气乎乎说:“补栽也要去你家地里扯苗!”


周宏笑笑:“你要扯我也拦不住。”


我想周宏这人已经是很不错了,冤枉他骂他娘都不生气。即使说扯他家的苗子也象是无奈何的样子,不阻止。蔡士武在路上却对我说:“你不哓得,周宏这人屁眼夹得金丝断!”我明白这话的意思是说周宏的口很紧,一般不是亲眼所见,他决不承认。


后来我听说蔡士武真的去周宏地里间苗移载到自己田里。后来我也知道真的是周宏的牛吃了蔡士武家的油菜。再后来——是半年以后周宏寻着一个机会将蔡士武痛打一顿。蔡士武被打坏了神经,从此疯疯癫癫。


大姐在叫我。


我到后面厨房问大姐:“有什么事?”


“周宏打牌,你莫乱插嘴。”大姐说。


看来木溪的人都晓得周宏的为人,只是我与他接触少,不知道而已。


我识人的经验不说十分充足,却也能从一个人的言谈举止猜出个大概。所以昶淼说醉汉拖刀找我,说要砍死我并不害怕,因为扬言的人只是恐吓,真正要杀人的人,你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如俗话说的“笑鬼打死人”。周宏就属于这种“笑鬼”。


昶淼得知我心里有底,喝了一杯之后,不肯再饮第二杯。虽说昶淼酒量不大,却是极喜欢饮的。与人合脾胃,抿一小口酒,说一会儿话。有时将酒杯移到嘴边,却为一个新的话题来了兴趣,只顾着继续说话,直到对方叫:“饮酒,饮酒,边饮边说。”才将杯子略倾,一点酒水进口。


昶淼喝酒的样子有趣,但见他将眼睛一闭,脖子一伸,喉节上下滑动,似乎很困难的样子“咕噜”咽下。其实酒若慢饮,便是酒量再小,至少也要两杯才过瘾。我看他不肯再饮,就说:“你是看老弟没钱,省那一杯酒钱不是?”


“不是,不是!老弟,天黑路滑,喝得晕晕乎乎。醉倒在路上还好,要是栽倒在溪里,岂不要被淹死?淹死了我,你的那同学岂不要守寡?”


牌桌那边有人立马接腔:“守寡?只怕你尸体还停在屋里,女人早已上到别的男人床上。”


“也确实,女人是最容易被哄骗的,就像……”昶淼忽然不说了,却问我知道喝酒为什么做痛苦状吗?


我说:“不知道,还有说法?”


昶淼一面盛饭一面说话:“有,有!老弟,你慢慢喝,我饭陪你!”


回到桌前,昶淼却并不急于吃饭,而是问我可知道馋酒懒烟的典故?


我说:“听到烟酒的话题多咧,不晓得你的典故是不是别人曾经的话题?”


昶淼估计我听过老公骗老婆:“酒能强筋骨壮身体,但非好菜难以吞咽”的典故,就说烟只有懒散的男人才抽。他说懒人给人做工:“一日三朝烟,不怕老板叫皇天。”


牌桌那边为周宏出错了牌而吵了起来。本来出主的时候,周宏看自家一组的那人牌大,就甩出副牌分下来,另一组人提醒说是吊主。周宏说他没得主了。但最后周宏却有一张主牌抄底。那一组输了,似乎想起,便要将牌翻出对照,却被周宏将牌弄乱。本局已完结,那一组输了,得拿钱出来。一个毫不犹豫给了钱。另一个人似乎还纠结那张牌的对错,问三个看客:“你们该看到周宏出错了牌吧。”三个看客都说不曾注意。那人便掏出一块钱,放在桌上说:“不打了,不打了。”众人就散了。看到周宏走出饮食店钻进黑夜里,那人在后嘟噜:“你多一块钱富不到哪里去,我少一块也不会穷死!”


昶淼也说:“三个能人说不过一个蛮人,人一霸蛮起来让人无可奈何。”


我说:“都是'赌'字惹的祸。”


大姐一面清理桌上的牌,一面说:“打牌不来点奖罚又没有意思。”


我说:“有空闲不如看书,既长知识,也没有闲气可生。主要是不必输钱!”


“老弟,你没结婚,可以吹牛讲大话,结了婚你要是整天抱一本书看看看,只怕耳朵要生茧!”昶淼笑着将筷尖指着我说。


听到这话,我说:“我记得我的同学好象还算通情达理啊。”


“比较起来还算过得去。”


大姐说:“昶淼,你知足吧。你一天到晚不是打牌就是调女人口味,而你阿娘整日里是脸朝黄土背朝天,何曾埋怨过你?”


我说:“堂客堂客,你要对她客客气气哄得她整天象喝了糖一样甜蜜。”


昶淼却认为:“女人惯不得,一惯,女人脑壳空。”


我的肚子已饱。看昶淼碗里还有饭,我说:“快吃饭吧,我等你。”


“我早饱了,只留一口饭等你呢。”昶淼说着就将碗里的饭一筷子塞进嘴里。


昶淼嘴里还在咀嚼,手已经去衣袋里摸烟。我早已戒烟,就笑他:“你正应了馋酒懒烟。只是今晚你酒没喝过瘾。”


昶淼吁一口气说:“好在我还清醒,差点儿说漏嘴,会惹出祸来。”


我早料到是他说到女人容易哄骗后面肯定是举例某人,而突然不说,可能这某人牵扯到牌桌上的人。这时我听昶淼说会惹出祸这话,就说:“其实人生无秘密,能做就能说,只是不遇知己不开口。”昶淼摇着头说:“话是这么说。偏偏有些事有些人说不得!”


接着昶淼就提到了才走不久的那个纠结牌对错的人,说如果你说到他家某一亲人的隐私,他会跟你闹得不可开交。


“而你要说的正是他的亲戚?”


“是的,是他的嫂子。他嫂子的事你应该也晓得啊。”


“他是谁我都不认得,如何晓得他嫂子的事呢。”


大姐码好桌上的碗,准备抱灶屋去洗。这时插嘴说:“他嫂子就是国伢的堂客。”


国伢,大名向初国,是我的同学。死去快半年了。有关他的死和他妻子的故事我都是从别人嘴里零零碎碎听来的。


向初国还在学校就同他姑妈邻居的一个女孩发生了暧昧关系。在离高考倒数十五天时候,女孩告诉他自己怀了毛毛。向初国在一种责任下放弃了高考,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女孩的父母看不上这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年轻后生:“放弃了高考,就是个种阳春(种阳春是溆浦对种地的称呼)的命,凭他的身板,自己都养不活,还能盘儿养女么?”无奈女儿一门心思要嫁,父母拗不过,就丢了句狠话:“你要嫁,将来讨米也不往娘家望。”夫妻俩也争气,勤劳而节俭的过着日子。向初国白天里种地。天没亮上山猎锦鸡。锦鸡是一种羽毛非常漂亮的山鸡,肉质鲜美,拿到县城回回都是好价钱。晚上也去狩猎,却是野兔野猫之类,虽然价钱便宜一点,多少也能填补一下家用。照例如俗话说的“玩刀刀上死,弄枪枪上亡”。一天早晨去猎锦鸡,忽见一只锦鸡对着他鸣叫,他马上取下背上的鸟铳瞄准锦鸡。锦鸡察觉到危险,长鸣一声飞往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向初国看到灌木中有一空隙,就弯腰钻过去。不想拿着的火铳,被灌木枝条拉向身后,刚好一根粗枝撞到了扳机,轰隆一声,向初国被惯性冲到前面的灌木上。被人找到时,他还悬挂着,人却早已死了。


按照地方习俗,死在外面的人,尸体是不能停在家里的。因而在屋下的稻田里搭一个棚,尸体就停在棚里。向初国是单独人家。到了晚上白天里看热的,帮忙的都回家去了,就剩下妻子三个儿子和他生前的老庚守着他的尸体。一副没有完工的棺材停在不远处。向初国的大儿子十岁,知道父亲死了,便陪着母亲哭。小儿子六岁,没有哭,看到火渐渐小了,就去棺材边抱些碎木屑添上。三儿子两岁不到,还在吃奶。他不知父亲死了对他的影响,看母亲只顾哭,不给他奶吃,就自己弄开了母亲的衣去汲奶。


向初国的老庚是没有碰过女人的人,看到同娘嫂(对老庚妻子的称呼)眼泪婆娑的,就一旁劝慰。后来同娘嫂的奶子被儿子弄到外面,竟起了念头,把手摸上去。女人将他的手拿下去,哭得更凶。但一会儿,那只手又上来抚摸。女人明白男人的意思,便幽幽的说:“儿子在眼前,你老庚尸体都没冷!”


男人就叫女人把儿子送去家里睡。女人送完孩子一路哭回来,他就抱着女人说:“老庚不在了,有我……”


这男人就是向初国妻子现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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