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醉人生 十九 作者：夫酣微醉 十九 很多朋友不知从哪里得到我要去双溪口开诊所的消息，一见面就问我开业之日定了没有？我就在朋友面前显得无奈，说：“我这几天被堂伯父的病弄得五神不作主，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的事。” 堂伯父躺在县人民医院，整天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我想他一定是用咬牙来减轻痛苦。他额头的汗水被堂伯母抹去一层又生一层。几个来看望的朋友说：“伯父都这样了还不转院？”我说我的父亲正在办理转院手续呢。 仿佛为证实我的话似的，楼下响起了救护车的喇叭声，几个朋友便要轮流背堂伯父下楼，堂伯父坚决不要。我建议用担架抬稳妥些，堂伯父也不同意，他只由堂伯母扶着沿着墙下了医院大楼。 堂伯父上了救护车，我刚准备上去，堂伯父哑着嗓子说：“你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父亲也接着说：“你回去找李远鲲选个日子，可别再胡乱开业。”我点头答应。 在溆浦，人们对造房、店铺开张、外出经商择日十分谨慎。至于日子的宜忌是否如择日先生所说，就难以说清了。顺畅了的便一致赞誉先生，便是不顺，好象也不归罪于先生，而是寻找其他原因：“唉，真背时，怎么就撞上了破屁股呢？”或者望着冷冷清清的店铺说：“唉，屁伢儿家仔的撞口话真灵！” 什么意思？这可是我故乡的语言哦，破屁股是指女人。意思是第一单生意的人千万不能撞上女人，女人先上门，老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是不痛快的：“白虎当堂坐，无事也生祸。”这里的白虎又是指不长阴毛的女人，按医学角度说女人不长阴毛是人体缺少一种元素导致的。不懂医学的人见到这样的女人却要避而远之：“白虎！” 我曾听老人说：“衰运之极的人遇到白虎倒可以兴旺发达。”我一生命运坎坷，有时真想试一试老人的话有没有道理。当然这想法只是偶尔在脑海闪现，我是不会付诸行动的。再说，你怎么能断定哪个女人是白虎？便是开店经商的也是生意惨淡才回忆起某女人来，便以为是白虎。或者开业有小孩口无遮拦说了不吉利的话，这也是要避忌的。伢儿家仔就是指小孩。 朋友送我去车站，上车前，几个朋友说定好了日子一定通知他们，他们要给我开业凑个热闹…… 我没有听父亲的话找李远鲲，却将从县城运回的药品直接挑到诊所。次日一早，我就找到附近几个熟人，每个人为我放了挂鞭炮。我一边为看热闹的人敬烟，一边告诉他们：“我的诊所今天开业！” 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精瘦的鼻子通红的人上下打量我一下，突然问：“今天开业？”我说：“是啊，有问题吗？”他又问我可找人对过皇历？我说：“没有。”他摇摇头：“不妥，不妥！你应该找人看看。”这时有人叫我有事，我就叫邓以军陪着这个人坐一会，便跟着叫我的人走了。 等我回来，红鼻子已经走了。我问邓以军那人是谁，邓以军是双溪口人，他说：“李远鲲啊。”“他就是李远鲲？”李远鲲大名鼎鼎，我倒是没见过，只是听人说他对那些择日不佳的会提一点诚实的建议。我就问邓以军：“他刚才可说了什么？”“他说你哪怕迟两天开业也比今天的日子好。” 李远鲲当时很有名气，我前面说过的四个奇人他算一个。他精通《董公择日》，对婚姻修造安葬开门放水，经他择定的日子，不说是一帆风顺，至少不会有多大障碍。我因为年少气盛，不信邪，温溪口开诊所，鸭毛山开煤窑，去贵州水城都不加选择。正如人说的：选日不如撞日。虽然到后我被撞得遍体鳞伤，却还是没有吸取教训，以至于父亲在救护车上叫我去找李远鲲，我回到家里依然我行我素没去找他。 现在我说这些，你们或者认为我过于迷信，这让我又无法用事实来解释，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一个人的生存空间决定于他的大脑意识。道理我依然讲不出，我只能说这是生活的客观存在，而将客观存的东西归于迷信，我不认同。 英国科学家约翰·艾克理在他获诺贝尔医学奖的论文中说：“神经细胞彼此之间有无形的物质沟通，这就是灵魂的构成……灵魂是胚胎时期或极年幼时进入肉体的，这个非物质的思想与识力控制着大脑，就好比人脑指挥电脑，它使大脑内的神经细胞发动工作。这个非物质的东西，在肉体大脑死亡之后，仍然存在并仍能有生命活动形态，可以永生不灭。”这足以证明一些看不见而客观存在的东西并非迷信，和我的生存空间决定大脑意识意思是一样的。 我不健忘，当然记得在卫校读书的时候老师曾讲过：“人脑虽说完美精致，但使身体运作的并不是脑，而是人的灵魂，脑只不过是一具机器而已。人脑就如电脑，开启电脑的不是电脑本身，而是人在操作。”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问邓以军李远鲲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开业选的是癸未日，正月未日是执日，天贼有朱雀勾绞，六十日一百二十日内损六畜、伤骡马、成恶疾。” 我笑着说：“我不喂鸡鸭，不养六畜，哪里有损伤？至于恶疾，我以行医为业，没恶疾就没饭碗。” 邓以军对我的话极表赞同，这是理所当然的了。他比我小四岁；文化低——只读了一年初中；见识也少——从不曾出过远门。这也是他后来死于非命的原因。 我看到红鼻子李远鲲长相平常，心里不太相信他就是别人口中吹得神乎其神的人，因而将他的话当笑话。我竟忘了还有人不可貌相这一说。 四年后，我找到李远鲲，和他说起当年我开诊所的日子。他说：“幸亏那天是癸未日，如遇乙未，你的后果将更惨！”那时我找他是因为女儿正病得厉害。 “你说迟两日比癸未日好，但那天好象是危日，也不可用呢。”我一面对照着《董公择日要览》说。 “你的生辰我早知道，虽然酉危日不宜，但你有天德月德星盖照。对你只不宜起造、婚姻嫁娶，其他如安葬、还福愿、出行、开张、参官见吉。” 李远鲲的一番话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年如果让他给我选择一个日子开业，我会怎样？我不敢想。在双溪口那一年，我过得稀里糊涂。心里还留下了很多的遗憾。 新长城网欢迎你 http://www.xcc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