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醉人生-- 十三
十三
昨天看到一网友在空间发了说说:“一个人在家就象喝水,'孤独~孤独~'一天就没了。”形象倒是形象,但我认为便是孤独,一天能很快打发完的,日子也算是过得滋润的了。
白天对于我,过起来也还不怎么难熬。而让我彻夜难眠的也不是孤独:
夜深沉,难入眠,
身旁娇儿酣声甜。
运不济,命多舛,
往事浮联翩。
夫劳累,妻勤俭,
毁灭只在一瞬间。
年已老,力竭衰,
难谈恢复旧河山。
这就是我的心情,一个难以说清却又似乎很明白的心情。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象小时候一样崇拜尊敬起我的父亲来。
我读初中,父亲要我寄宿卫生院,这让我又高兴又有点儿失落。我原想去寄宿学校,好和同学疯疯闹闹,自由自在。不过学校的伙食都是学生从自家带来的红薯丝或苞谷米掺一点儿大米,和家里没有什么两样。卫生院的职工则吃的大米白饭。记得还在小学时我曾说只要有大米白饭吃我菜都不要。初中报名那天我第一次吃到纯大米白饭,真的就没有吃菜。
有大米白饭吃至少抚平了我的失落,第二天院长又将他的女儿接来,那时我虽然不懂得爱情,但非常喜欢女孩。特别是漂亮的女孩。何况院长说他将女儿转学过来就是给我作伴的,这让我非常高兴。
于是我就安心寄宿卫生院,放了学就和院长的女儿写作业,写完作业就胡闹。我呵她胳肢窝,她挠我痒痒。终于有一天我和院长的女儿正经起来。也是从那天起,我有点儿瞧不起父亲。
这是堂伯父调走以后的事。
国庆节那天堂伯父要卫生院职工去公社食堂会餐,父亲就叫我将作业放到晚上再做,要我将书包空出来。我知道父亲又是要用我的书包当垃圾袋。我的书包是我炫耀的资本:“这是正宗的军需物资。”的确是,书包是舅公的大儿子从部队给我带回来的。舅公的大儿子当时在津市五四三一四部队七十五分队当连长。而我认为珍贵的军用书包父亲并不认为珍贵,一到出诊或者去哪里有事就拿去当垃圾袋用。
到了食堂,开饭时间没到,我就和前来就餐的一群干部职工子女围着桌子疯闹。父亲则去了堂伯父的房里。我是不去堂伯父房里的,我没有兴趣听堂伯父和父亲在哪里说庄稼啊儿女啊什么的。然而那天堂伯父却并没有说庄稼和儿女的话题,堂伯父告诉父亲他马上要调去统溪河公社了,通知已经到了。他说他走了只担心父亲的直性子会吃亏,他要父亲无论如何与干部搞好关系,以免出麻烦。我知道堂伯父指的麻烦是什么。
父亲常带着我的军用书包拣破烂,我问父亲怕不怕人笑话。父亲问我可怕?我才不怕人笑话,只要能换钱,不怕!父亲就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说:“您不同啊。”父亲奇怪地问我有什么不同?我说父亲有工资又是医生,身份不一样啊。父亲说:“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去偷去抢。便是拣破烂,没有人缘,还是小资意识,要挨批评呢。”当然堂伯父指的麻烦不是拾破烂,而是父亲养的三箱蜜蜂。
事情果然被堂伯父猜中,父亲为这三箱蜜蜂挨了批斗。但我在父亲被批斗前惹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老一辈人流传:男孩出生时俯身,那是风流的种子;女孩出生时仰天,必是娼妇无疑。我得不到证实,不敢妄下断语。只是流传说孩子出生时脐带绕颈,将来此人一定是以悬梁来结束自己一生的说法后来得以证实那是荒谬的无稽之谈。
向隆议的二儿子出生时就被脐带死死缠绕着脖颈,接生婆是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脐带拿下的。向隆议夫妻就叫接生婆千万别去外面讲,不然儿子将来难以娶妻,更不要说生子了。接生婆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到底在另一个难产的妇女面前说漏了嘴,难产妇在生产的时候死了,话却传出去了。向隆议的二儿子因此找不着堂客。谁愿去嫁一个吊颈鬼?
向隆议的二儿子是去年死的,死时七十四岁,死于脑溢血。脑溢血这种病的死亡率极高。但突然进入深度昏迷,下肢伸直僵硬,上肢半屈,脊柱后挺,脑壳后仰,不到半天就死了,应该是死于脑室出血。
吕归莲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仰面朝天自然没有人清楚。即便是仰面朝天出生,哪个又会去说又会去传?这毕竟是有关女人的名节问题。
吕归莲十八岁就嫁到我家对面一个姓罗的后生,在生下一个女儿后的一个月,罗姓丈夫就被队长派去外面抓副业,队长是我堂伯母的姐夫。
队长派工理所当然,但派吕归莲的丈夫外出副业,队长是有意图的。当然要不是我的偶然发现,人都蒙在鼓里。
我进初中的时候刚刚满十一岁。那时小学是五年制。我六岁启蒙,吕归莲偷人是我进初中一个月零五天的时候发现的。
你说我何以记得那么清楚?要知道那天我给母亲惹出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当然记得清楚啊。何况那是国庆节后的第五天,更何况那天我家里喂养的唯一的一头母猪死了。
我准备上山放牛的时候,我家喂的母猪(我们哪里叫猪娘)还没有死。但已经和死差不多了,眼晴闭着,嘴里冒着泡沫,四肢隔一会颤抖一下。队长会计保管员还有畜医都围着猪娘看。我将牛赶过身的时候听到队长说:“乘还没断气,放点血,吃起来新鲜!”
一上山,牛群就争先恐后往草茂盛处奔。我们一伙放牛伢就坐在一起议论今晚有猪娘肉吃。说着说着我们一个个都流口水了,我说:“再别讲了,馋虫都被逗出来了。我们玩藏角落角吧。”角落角也是家乡的土活,意思是捉迷藏躲猫猫。一经我提议,大伙齐声赞同:“好哇!”就有人折權木枝说:“抽到长签的藏。”我先抽,拿在手里不知长短。等大伙抽完一比较,我抽的是长签。长签自然去“藏”。藏自然是越隐蔽越好。我知道附近的溶石小洞玩伴们早了如指掌,我突然想起山坳那边有一个废弃的红薯窖,我何不翻过山坳去藏红薯窖里?其实我清楚我只要翻过小山坳,别说藏了,就是站在哪里,玩伴们也不会想到,就是想到了也不敢去。那个叫塘弯的地方是专门葬死童孩的地方,遇到天气要变的晚上还常常出现无数淡蓝色的鬼火时明时暗,大人都认为塘弯阴森可怕。
搁在以前我也怕,现在我是不怕的。进初中不久有桐油坡大队三兄弟溺死在离卫生院不远的金家洞水库上游,当天三兄弟被捞上来并排放在一块菜地里,晚上大伙儿说起。刘和珍就叫别说了,她怕。刘和珍是刚从学校出来到卫生院实习的。我看她做可怕而又娇羞的样子,就笑她胆子儿太小。我说我都一个人敢去死人那儿。刘和珍看了看我,突然说:“舒伢,你去将死人旁的藟头拿来,我给你十块钱。”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己,真要去还是很害怕的。但钱的诱惑让我动了心,我说:“好哇,我去。”
月光下,隐隐能看到三兄弟尸体,我就再不敢往前走。犹豫一会,便就近胡乱扯一把藟头。然后飞也似的跑回卫生院:“我拿来了。”刘和珍看了一眼藟头就去拿钱。父亲拿过藟头看了看,就住凳下一丢,脸色严肃说:“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撒谎,还了得?”我一下懵了,嘴里还轻轻分辩。父亲说:“你还狡辩?上午扯出的藟头,泥巴应该是干的,你的呢……你真要赌,就得诚实。”我看父亲没有反对我打赌,就麻着胆子重新去死尸旁拿藟头。我拿了藟头,心里害怕,就盯着死尸一路退着回到卫生院。到了家,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再回过头想想,和平常走夜路好象没有什么两样,我想原来死了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补充一点:父亲是不允许子女赌钱的。以前是,现在还是。当年他之所以让我打那次赌是教训我做人要诚实。他现在除了对阿哥的为人叹息,其余子女他很放心。
我悄无声息来到红薯窖口,忽然听到窖里有人说话:“你可不要呷鱼晒网哦。”我原以为真有鬼怪,后来听清这声音象是吕归莲的,我狂跳的心开始缓慢。
“不会,又不是一两次。”这是一个男人说的话,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出是队长的声音。队长不是要将猪娘放血吗?怎么……
“我想,你不会。不然,我也不会……”说什么呀,我糊里糊涂,竟一时犹豫我该不该藏到里面去。
这时里面没有了说话声,只有粗重的喘气和偶尔手拍身体的声音。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呀。我好奇,就闯了进去。
我不清楚别的地方对男女在野外做爱怎么称呼。我们溆浦将它叫做“享福”。“享福”从语词上说是一种赞美。却又说凡人却见不得他人“享福”,那样会走霉运背时的。“享福”好象不单单指人,蛇的交配也算。我曾问过资深老人,为什么不将牛啊狗这些畜牲交配叫“享福”呢。老人的回答似乎有道理却又不令我满意:“牛啊狗的在交配时你追他赶的那叫'享福'吗?”想想也是。我们放牛,每看到一旦有母牛发情,就有无数的公牛围着牠转。为了得到能与母牛交配公牛们还相互顶角打架。狗也是,正在享受的公狗常常被其他的公狗撕咬得惨叫不已。令我不满意的是,我家里养的猪婆娘每到发情,母亲就从别的地方赶一头公猪过来让它独享,却怎么不叫“享福”呢?
看到他人“享福”会背时走霉运这话我不知道有无道理。但看到蛇“享福”,“不死,也得脱一层皮。”这是一个叫顺兴的人讲的。顺兴姓谢,桐油坡人,是个石匠。他到我家打石磨时说他当年看到了蛇“享福”,结果被人拉去斗争被人吊打得死去活来。我当时听了非常痛恨那一对“享福”的蛇,也非常同情他。可后来我听舅公说了原因,顿时觉得这顺兴该打!
顺兴看到蛇“享福”不假,但他看到了不是去打蛇,也不是立即离开。而是将裤子脱下。他脱裤子是他看到有一个姑娘正走过来。他就叫那姑娘:“蛇享福,快脱裤!”姑娘一眼看到他充血的生殖器在抖动,脸立时涨得通红。这姑娘是刚调来木溪公社的妇女主任,你说能不斗争他吗?这顺兴后来在打磨取石时,因哑了炮去看,结果这哑炮突然响了,将他冲出了八九丈,当场就死了。我想他的死也该是一种报应吧。但我这里讲的报应不是讲他脱裤子应遭的,而是他还做了件让人深恶痛绝的事。
邻村——那时叫隔壁大队有一个姑娘,模样长得还算标致: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嘴。可姑娘的脑筋有点儿糊。顺兴去她家打石磨,姑娘的娘就叫姑娘去上山给顺兴送中饭,这一送饭就送出了问题。
那天,顺兴一面吃饭一面问姑娘:“你可会打皮牌?”姑娘说不知道什么叫打皮牌。不要说脑筋有点儿糊的姑娘,就是我也不知道。顺兴说:“要不要我教?”姑娘说“好哇。”顺兴就放下碗,牵了姑娘的手去權木林里。姑娘在權木林左顾右看,一转脸看到顺兴已将裤子脱光。他又叫姑娘脱。姑娘问教打皮牌要脱裤子吗?顺兴已经急不可耐,亲手将姑娘的裤子脱了。
被强奸的姑娘,嘴里叫着:“痛!”顺兴正兴奋,就说:“头次痛,二次痒,三次四次后你天天想。你明天来就不是痛而是痒痒的好受!”
姑娘的脑筋是糊涂的,第二天又由他拽进權木林强奸。后来姑娘家的石磨打好了,顺兴临走姑娘还要顺兴上她的床上强奸她。顺兴的年纪当姑娘的父亲有余。
再后来,姑娘一吃东西就呕,闻到荤腥更是呕得厉害。母亲就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姑娘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母亲就带她去卫生院看医生。颜水龄一拿脉,就悄悄告诉她母亲:“你女儿怀孕了。”
母亲回来将她关进房里一顿暴打,追问孩子是哪个的,她说是顺兴伯的。
姑娘的父母带着姑娘找到顺兴家。顺兴一句:“是你女儿要我搞的,管我卵事!”姑娘也说她天天想顺兴伯。姑娘的父母只好陪着笑脸求顺兴陪姑娘去医院打胎。那时打胎要大队的证明,确定是夫妻才能给流产。顺兴却死活不去,还出馊主意叫姑娘父母赶紧将女儿嫁一智障人了事。父母没法,只得依言将女儿嫁一智障男人。结婚一个月,姑娘生一女婴,智障男说:“孩子长得怎么不象我呢。”
顺兴死后三年,姑娘也溺死在杨雾溪水库。
啰啰嗦嗦讲了这么多,目的是说我看到吕归莲和队长在红薯窖里做苟且之事我会不会也要背时走霉运?对于我冲进窖里看到的情景我至今清晰难忘。特别是吕归莲当时那表情,一直到我经历了那种快乐,才有了浅肤的理解。深刻理解除非女性。当然我讲吕归莲的表情并不是要吊你胃口挑逗你非听下去不可的欲望,我至所以讲出来是因为我后来听人说吕归莲的罗姓丈夫根本不举,这让吕归莲结了婚和没结婚是一样的。不过吕归莲又并不是为了享受快乐而去做不要脸的偷人勾当的。据说她是为谋“风水”而委屈求全。
其实谋“风水”一说用在吕归莲身上好象牵强了点。真正的谋风水是某夫妻知道某男的祖坟葬入了风水宝地,为了抢到风水气势,丈夫便让妻子去勾引那男人,怀上那男人的种。吕归莲知道队长家的祖坟就在屋后山,满山是坟,并无风水可说,她不过是想为丈夫留一个后。
结婚不就是为了生个一男半女吗?
队长想不到会有人闯进,慌急抽出。仰躺的吕归莲动作麻利将一件衣盖在队长的光屁股上。她红着脸叫我出去不要乱讲。
“你们……”
“我肚子痛,队长给我揉肚子。”
我时常肚子痛,有时正吃着饭突然就喊肚子痛,母亲就放下碗,轻轻为我揉肚子。不一会儿我的肚子就暖暖的很舒服,不再痛了。揉肚子很正常。
“哦,那你们继续揉吧。”我退了出来。在窖门口,还听到吕归莲在里面说:“出去别乱讲啊……”
十二岁的我真糊涂得可以。
但我还是说了,而且事情闹到几乎不可收拾的地步。当然我不是成心要说,我只是搞不懂呷鱼晒网是什么意思。回到家看到堂伯母在帮母亲剔猪脑骨头,于是就问。堂伯母奇怪我这么问,便问我从哪里听到的?
我说我是偷听到别人讲的,堂伯母就追问这“别人”是哪一个,我要堂伯母莫问是哪个,只要告诉我呷鱼晒网是什么意思就可以了。堂伯母就诱导我说:“你只要讲出人来,我就告诉你。”
其实堂伯母早就怀疑她姐夫和吕归莲有一腿。也用不着怀疑,明眼的人一看吕归莲女儿长的相就知道了。吕归莲的女儿和队长的大女儿俨然一个模式刻的。
我随堂伯母的诱导终于说出了队长在红薯窖里给吕归莲揉肚子的事。
这下闯祸了。
堂伯母丢了手中的剔骨刀,风风火火去叫她姐姐。一路嘴里骂着吕归莲:“婊子婆,偷人婆……”
堂伯母和她姐姐还有她姐姐的大女儿跑到吕归莲家里。堂伯母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她姐姐则在吕归莲家里砸东西。队长的大女儿十七岁,她的嘴比堂伯母还脏,她的手比她的母亲更毒。她苛毒地骂,狠心地砸。她的母亲砸一些农具衣柜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却砸油瓶米缸,到后她去砸煮饭的锅的时候被她的母亲拦住。她就拿起灶台上的火柴跑到屋外将吕归莲晾晒的衣服扯下,一把火烧个精光。
吕归莲抱着女儿站在晒谷坪看这三个女人在自家闹,她不敢作声是觉得理亏呢还是考虑堂伯父是公社党委书记?从后来她到我家撒泼,应该是顾忌堂伯父。如果她晓得堂伯父已经调去统溪河,她绝不会任由队长的女儿打自己女儿的耳光。
队长的大女儿烧了衣服还不解气,居然冲到吕归莲面前,抓住吕归莲女儿——也是她妹妹的头发就是一耳光:“这狐狸精长大了也是偷人王!”
吕归莲的女儿当即被打得背过气去,如果不是堂伯母拉住她的外甥女,估计那小女孩会被当场打死。这小女孩二十岁得急性肝坏死死了。而那时她的姐姐——队长的女儿——我堂伯母的外甥女瘫痪在床已经两年了。
堂伯母一走,母亲就知道后面会要发生什么事了。她叫弟弟妹妹去房里躲起来,大妹不肯去。母亲说:“打架无好手,相骂无好口,万一伤到你们,可就不得了了。”听母亲如此吩咐弟妹,我一下子慌了神,也准备去房里躲避,却被母亲拦住:“你已经是初中生了,应该能分辨是非了。祸是你惹的,你怎么能回避?”我听了,心里但愿吕归莲不要打上门来。
吕归莲到底来了,怒气冲冲的,一来就钻进厕所,我正不知她去厕所的用意。母亲大概已经猜到,赶紧将锅里煮的猪娘肉铲起来,端去房里。母亲刚转身出房门,吕归莲就将一瓢大粪泼向我家灶台上。
母亲陪着笑脸叫吕归莲息怒,一面斥责我的不是。吕归莲理也不理,继续用粪瓢舀泡死猪的脏水泼洒到我家壁板上屋子里。
这时的吕归莲不象堂伯母那样骂人,她闷声不响地泼完脏水,又顺手拿起我家挑水的扁担砸向我家酸菜坛子。但听到“咣当”一声响,酸菜坛子碎了,黄黄的酸水流满一地。
是星期天,在家的学生细伢便陆续来我家看热闹。人一多,母亲怕伤着这些小孩就去门口阻拦他们不要进屋,吕归莲乘机将我家的坛坛罐罐打个稀烂。
吕归莲终于累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自已的大腿骂我母亲,骂母亲养儿不教,骂母亲短阳寿不得好死。现在我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恨我母亲。她应该是恨我,但又好象不完全是。我认为如果她的女儿不挨那一巴掌,她是不会来找我家麻烦的,可惜我那时不能理解。听到她骂母亲挨千刀万剐就冲她大喊:“你偷人是我看到的也是我讲出去的,你凭什么骂我妈?”
吕归莲突然起身,跳过来,我猝不及防被她打了一耳光:“那我就打你个有娘养无娘教的畜牲!”
吕归莲打我耳光到底激怒了母亲,母亲不再笑脸,只是语气不重:“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拿小孩撒什么气?”
吕归莲就来打母亲,而母亲也一改往日的温柔,与她撕打在一起。
本来吕归莲泼大粪我就生气,只是看母亲陪笑脸说好话,我便隐忍着。现在看母亲敢还手打架,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跑到屋里拿出那把给猪婆娘放血的杀猪刀……
吕归莲看到我挥舞着杀猪刀过来,吓得松开我母亲,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叫:“地主婆的儿子杀人啦,地主婆想翻天啦……”
事后我以为母亲会象其他人样盛赞我的壮举。谁知母亲却是一句:“你的书读到牛屁眼里去了,脑子略微想想,事情的结果完全就不会这样啊。”
这场闹剧的结果是以批斗母亲结束,按吕归莲的意思,队长妻女打坏她家的东西要我母亲赔偿,亏得舅公从中周旋,只以批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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