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回家，只为了团聚欢笑，亲人期盼，自己承诺，要回来，会回来，只为了家，因为家是眷恋和期盼。感谢雪湖映月诗友赐稿新长城文学网，文辞清新自然，感情真挚纯朴，学习欣赏，遥祝秋祺，顺祝笔耕愉快。【编辑：菊潭清风】【新长城编辑部精品推荐170903第5238号】
回家
文/雪湖映月
听说有顺车绕道老家，母亲如早起的鸟儿探身在门口，当所有的鸟儿还在酣睡，母亲已焦急地出出进进城里的“鸟笼”好多次了。像一只还没有喂惯的、被主人缚了翅膀的鸽子，在院子里不停地扑腾着飞翔的欲望。望着车来的方向，搓着双手，瘪着嘴，生怕等不来车，落下她。母亲竟忘记腿疼的病，上下楼梯一改往日慢悠悠的蹒跚步伐，甚至忘记了服用降压药！在她心里，除了远方的老家，已经容不下任何事物了。
车来了，还没有来得急掉头，她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她想第一眼就看见老家的模样。路面虽然很颠，母亲这次却意外地没有晕车，像个孩子，打开车窗，即使遇见陌生的路人，她也不吝啬自己的微笑，仿佛阳光把温暖洒向大地。母亲坚持半道下车，她要沿着小路去看她曾经耕耘过的田地。
油菜籽的醇香被太阳晒裂，夹裹着雨后泥土的味道迎面扑来，小路边的草丛里，粉黄的马苜蓿和瘦蓝瘦蓝的狐狸花交头接耳，颇有“笑问客从何处来”之意。母亲呢，好像一位专业导游，给我们细讲：“这是你二爷家的玉米，一眼就看出肥料太轻了，玉米叶和他的脸一样，又窄又黄”；“这是你五叔家的胡麻”，晶莹的蓝花花满天星一般镶嵌在青翠欲滴的绿杆杆上，一列儿的齐整、妩媚。母亲抚摸着小花，如同抚摸孙女粉嫩的脸蛋，那样亲、那样轻！” “那是你二老哥家的洋芋，”暖白的花儿露着笑容，多么亲切！恰似迷途的小狗，巧遇到主人，腻着、扑打着母亲的裤口。一路走，一路感慨，“城里把人坐瓜（傻）了，竟然不晓得节气了！”
母亲站在田埂上，望着对面的山，对面的沟，右手撩起山风揉乱的华发，梳理着回忆。感叹大自然的手笔，把那些看似不可能搭配的颜色绝巧地涂上梯田，把田野勾勒出西洋油画一样的美丽诱人，母亲却说：像父亲穿着打满补丁的外衣，行走在昨天的日子里！
母亲到家了！手拍着蓄水窖旁的大杏树，嘴里念叨着：长高了，终于长大了。多么像她盼望的孩子成熟了那般惊喜。手里早就握着一把钥匙，只是她颤抖的手找不准已经生锈的锁孔。母亲怨着、催着，“怎么就打不开呢？去的时候用塑料袋包严实的呀！唉！老了，钥匙错拿了，不中用了！”撬开了门锁，随着门链落下，我替母亲翻开一页念想。
院子里的出水口不畅通，像是蓄过大水，草籽和枯枝被逼进大门套里。从门檐底下一直到后院墙跟，彬草、灰条、蒲公英大棵大棵地疯长，侵占了她的家园。母亲拨开深草，急切地寻找院心的小花园，因为那里有一家人的欢声笑语；那里有父亲亲手栽种的白牡丹，还有馨香的小株月季花。花园边上可以放鱼缸的，九条金鱼游荡在花影里，月光呢！悄悄爬上树梢，暗窥鱼儿私语，不小心掉进水里的身影，被鱼儿追来追去，无处遁藏。眼前这棵硕大的花椒树，占据了整个花园！花椒树啊，你究竟来自何方？母亲的回忆被青厉的椒刺阻断，贮在那里，不肯离去。望着她的背影，多么像门环上那把丢了钥匙的锁，空落的、孤单地悬在那里，把询问挂满枝头，像青涩的酸杏，等待季节的理睬，等一阵风起，将瘦弱的影子，藏匿在杂草丛中。狗头刺的头顶，不见了黑翼的白蝴蝶昵恋，房角的香椿树不见了蔽日的枝丫。院子两边的残椽断瓦，又被母亲写在念念不忘之中。不能近前亲触昔日的灶台，亦不能迈进塌了房门的上房去试探炕沿的冷暖，就这样在母亲闪烁的泪滴中，我难过的合上母亲的笔记。
母亲又回头，叮嘱我们要记得：老家的样子！更像是叮咛那把锈锁：等着我，我还会回来！
记忆就像那诱人的香椿芽，经常在梦里出现，醒来却两手空空，只有它的味道，伴着心事，同回忆一起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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