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校,我的青春荷尔蒙

走了,带着一种感觉走了,心情爽朗,骑车带着被褥一路西行,走进山的沸腾,也终于走出了闫家寨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离开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环境。想着未来的理想抱负,幸福的有点飘。

终于到了,老虎头技校位于阳眷镇瓦房村子上边,紧靠着大山,是原来的老虎头煤矿总部所在地,后来,总部搬到南留庄镇,这里就成了技校。报到的人很多,这一年共招生了五个班,四个铁路班,一个煤矿班,我非常荣幸的被88届井下电钳二班录取。

经过原老虎头煤矿党委袁蔚书记的努力,理清各种关系,86年获准成立了老虎头煤矿技校,面向张家口地区统一招生。袁书记非常有魄力,乘着改革的东风,解放思想一改封闭的煤矿管理模式,企业办学,为煤矿企业培养技术人员,使企业更具有发展前景,即提高了企业的知名度,又让农民子弟也能考技校,成为煤矿的技术操作人才,踏踏实实为矿山贡献青春和激情。
当时,刑会明是二班班主任教化学,赵炳教物理,陶惠荣教数学,张丽云教语文和音乐、张平羽教政治,赵惠林教电钳、赵雅林教制图、李长治教电力拖动、甄建萍教采煤概论。其实,学制三年文化课一年半就学完了,剩余的时间就是实习了。
带着学生的执著和纯真,我又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二班清一色的男生43人,我和李治国兴趣相近,我俩经常泡在一块,一同爬山游玩,陶冶情操;一并月下散步,畅谈理想;一起小酌,浅说江湖,也算快哉。
那时,非常羡慕张建新那种安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淡定学专业;方杰那种流派,夹克衫、黑筒裤,脚下常登太空步;烫发头、变色镜,热情飞扬真给劲;还有赵志勇的新潮,总能把最潮派的衣服穿在身上;王森林是班长一副大哥大的派头,确有头人之风。当时,推选王森林等为二班学生代表和学校领导进行商谈,为煤矿专业的学生,争取了每月20元的专业补贴,当时这也是一笔非常不菲的收入了。
宿舍区我们和邢老师就几步之遥,他二胡拉的挺好,曲风婉转悠扬,当时正流行迟志强的监狱歌曲,他拉的如泣如诉,非常有韵味,时常在月光中听他的倾诉。 张丽云老师人漂亮歌唱的甜,现在回想确有杨钰莹之风,记得,她给我们唱电视剧《公关小姐》的主题歌“人在旅途”边弹风琴边唱,教室里充满了欢乐,她那甜润清澈的歌声余音不绝,能绕梁三日不散,张老师教我们乐理知识,是她教给了我们“休止符”的喘息,我们都静静的听,在音乐中徜徉。
喜欢静夜中柔和的月光,倾听飘来的悠扬节奏,我的思绪飘到记忆的末梢,那些跳动的细小灵魂跃跃欲试,被羽化成梦幻,我不再迷茫,只剩下一缕柔软的洁净。
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季节,孤寂的老虎头,圈养了许多热血男儿,他们有茫然、有失落,但并不缺少青春的荷尔蒙,都有一份倔强的期盼,跃跃欲试地燃烧着那份渴望,谁也不想让青春的理想休止为感叹。青青的嫩羽,抖动着火热的绽放,我预载渡弱水三千,可有彼岸?

八八年暑假,张建新邀我和李志国、刘进峰、刘有壮去小五台爬山,顺便也去了李治国和刘有壮他们家,他们的父母热情的招待了我们,他们家就在小五台的边上,特别凉爽,清澈的泉水从门前流过,山上的树木青草清晰可见,真是个好地方。
张建新给安排了游玩计划,下午我们去爬了蚂蚁坡,这个山坡被树木和草所笼罩,我们几个从坡下钻入,开始往上爬,其实也不陡,到处是隆起和蚂蚁窝,他说千万别踩上,那样就会被成群的黄蚂蚁包围,非常厉害,据说整头牛在蚂蚁坡被吃的只剩下皑皑白骨,所以这道坡什么动物也没有,我听着有点背脊发冷,蝼蚁之躯也会铸造庞大,依靠严密的组织,形成一个庞大的团体,去征服比自己大千万倍的敌人,以捍卫自己的家园。
我们彼此鼓励,互相照应,注意脚下留意头上,向山顶进军,开始还有说有笑,后来都也不说话了,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树木和草,我们被一种紧张的形势包围,都在努力调整状态,紧跟着不掉队。只顾低头向上爬行,我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听到有人说到顶了,抬头看到一处高起的空旷之地,我们到了一个山顶,顿感豁然开朗,天在头顶,山在脚下,满目尽收眼底,山下的村庄,飘起袅袅炊烟,如诗如画,我在山之巅,尽享云雾欢,世间凡尘事,只在一梦间。

上面满是野生的榛子,秋后成熟就可采摘,果实被包在一个长满刺的外套里面,采摘时要特别小心,才不会被扎伤,都说“十榛九空”,榛子好吃,采摘不易,也许这样才能更显榛子的珍贵。
上山容易下山难,重心前移很难掌握平衡,还要兼顾头顶脚下,我们尽情的笑着、喊着、叫着,带着一路小跑向山下奔去,有时抱紧一棵树进行缓冲,这就是年轻的我们,现在回忆满是澎湃和浪漫。到了山下,回头看被我们征服的山,表面看不出什么,只有深入才能领略到它的内涵。
我们踩着溪水下行,水清凉见底,鱼在水中悠闲的游着,不远处听到一种轰鸣,能感到随风飘来的水气,看到了一种飞泄的宏伟,不见源头只见尽头,落差近10米,整股的泉水砸向了潭底再翻开,没有污浊唯有清澈,确是一种奇观,如此循环奔流不息,滔滔不绝。我们只有仰望和静默,感受一种震撼之美。
我愿定格在那里
站成一种风景
伴随自然的流韵
倾听
远山清澈的呼唤
那朵朵飞溅的生命之泉
绘成不息的奔腾
亘古为
蜿蜒的吐纳
滋润着炊烟缭绕
繁衍着华夏
元旦,学校组织文艺演出,搭建舞台布置场地,五个班都派代表参加演出,附近的群众也来看演出, 王菲的霹雳舞跳的挺棒,踩着激情的节奏,在闪烁的灯光中尽情摇曳;女生们表演了舞蹈,展现了青春时代的婀娜多姿;严军演唱了齐秦的“狼”,伴随音乐的节拍,感受狼的孤独、狼的寻觅、狼的渴望;王晓东的“小白杨”唱的声情并茂,婉转悠扬;卢学兵唱摇滚还弹吉他,尽管听不出什么,但感觉挺好,能燃起一份摇的雄性,那时流行跟着感觉走。 这场表演给这个孤寂的山寨增添了色彩,也展现了技校的青春风采,这个夜晚在激情中落幕,这个夜晚燃烧着青春的荷尔蒙。
九0年课堂理论课程学完,剩余的时间就该实习了,二班在老虎头技校的车间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实习,我们都发了一套崭新的工具,开始接触具体的煤矿工种和工作,先进行机加工操作,做一只铁圆规,别看部件小,但所需的工序可不少,我们手工将圆钢锯成小段,先用板铲将钢段铲方,再用铁锉将钢段锉平,这是个新鲜内容,都干的热火朝天,锯的时候有人操作不当,用力过大将锯条压断手被扎破,铲的时候,有人手被榔头砸伤,尽管有人受伤,却没人退缩,我们边学习边总结交流,都做出了一个合格的产品。我们还将一些不完好的电气设备井下磁力起动器进行了修补,对照电路图查线路、补齐缺失部件等,这半年我们干了不少,也学到了书本之外的许多宝贵经验。
下半年我们班去机修厂实习,离开了老虎头来到南留庄镇,也算来到了城市了,南留庄镇有老虎头煤矿总部,我们感受了又一种生活,矿山如火如荼,矿部歌舞升平,我感到了生活的美好,也感到了生活的反差。
机修厂能翻砂做矿车的对轮,再用车床对毛坯进行机加工,直至完成合格产品,用钢板焊接矿车的矿斗,组装成合格的矿车;井口烧坏的电机运到机修厂进行修复,电机车间将电机拆开,取出烧坏的绕组,重新缠绕调试,直至完好;还能做井下顶板支护的铁锚杆等。我们五人一组分配的各个车间,跟师傅们一起工作,这次实习非常重要,我们学了好许多新内容,基础的车床操作,简单的焊接,绕组的缠绕和嵌入等。
九一年上半年我们到井口实习,煤矿属特殊行业,不仅是重工企业,还得到地下几百米深处去作业,“四块石头夹着一块肉”,环境恶劣条件差,容易发生事故,轻者皮破流血、断胳膊断腿平常发生,重则就是终生残疾或者死亡,过去流传“下了窑就算游了地狱,所有罪过就都免了”,所以好多人不愿意来煤矿工作,都是生活所迫才来到煤矿。
第一次下井,心里有点紧张,我们穿戴整齐,跟着带徒李师傅,来到副井乘车处,考勤的吆喝着给工人们考勤,上班的、下班的人挤在一起,喊声、叫声、骂声混杂在一起,我非常不习惯这种场面,只能等人少了,才跟着李傅乘人行车下井,西细庄矿是斜井运输,车启动的刹那,我的重心下移感觉心往上提,慢慢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人行车在副井斜坡向下行走,地面被抛在后面, 只剩下一个亮着的小口,没有了地面的喧嚣,唯有一种单调的寂寞,2-3分钟就到了井底车场,运输大巷铺有道轨,架线电机车拉煤和运输物料,工人们有出来的也有进去的彼此在问候着,出班的人脸上都挺黑,不熟悉的根本认不出来。我紧跟着李师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安全帽上戴着矿灯,感觉挺沉重,安全帽老是歪,于是就摆弄帽子,老是这样折腾不一会就出汗了,没干活就汗流满面了,加上飞扬的煤尘,脸就黑了成了大花脸。
有时去郑沟湾看李治国,其实就是过去找他喝点酒解解闷,聊聊实习生活,看到他那里也和我差不多,宿舍里堆放着窑衣,有一股发馊的酸汗味,同学们都很疲惫,没有了读书时的笑语,说着说着就没有了话题,剩下长长的沉默,我感到生活的压抑,这难道就是我们未来生活的缩影?
实习结束回到学校,看到熟悉的教室、亲切的走廊、温暖的宿舍,有些眼热,三年生活历历在目,过去的是是非非都成了历史,技校包容了我们的年轻,多年后那些青涩也变成了美好的回忆,我们就要离开这个摇篮,步入社会,未来遥远渺茫未知定数,没有了聚会只剩下分离,现在唯有对学校生活的恋恋不舍,顿时鼻子酸酸的想哭,88届张家口市蔚县老虎头煤矿技工学校技校二班,实习圆满结束。彼此间说着笑着,挤在一起照毕业相片领毕业证书,毕业后各奔东西,我们的学生生活也全部结束,剩下的就是等待社会的召唤了,我们将用热血谱写一曲拼搏的凯歌。

回忆只剩下了感慨,而今学友已有三人离世,唯剩40人步入中年,无以言表,唯有道一声珍重,附几句感言:
一别技校双十三,
当年帅哥霜鬓斑。
可叹学友三已去,
唯留四十度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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