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的爱

来不及的爱      夜晚的霓红灯映照着S市，灿烂而浪漫，邵兵抬起头看看窗外，又看看表，已经快凌晨了，他起身收拾好一些资料，保存了刚刚写完的公司上市计划草案。穿好衣服，迅速的下了楼梯，出了公司的大门。今天的天气有点冷，是啊，11月已经过去了大半，他抬起头，零星的雪花飘到了他的脸上，路上还没回家的姑娘们暧昧或羡慕的看着这个长相英俊潇洒的中年男子，似乎恨不得就能近身和他搭讪。而邵兵的脸上冷冷的。他迅速钻进他的车里，此时他才记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他想着妻子和儿子应该已经睡了，便开车来到了一家小餐厅，点了一些吃的。刚坐下，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和一位白发老人的对话。 “妈，你就别再来了，我有时间我会看你的，你看你，你让我朋友和男友看见了我怎么办啊”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带着责难和很不好的态度。 “妈想你了，来看看你，看完就走，你已经三年没回来了”老人说着哭了起来 “妈，算我求你了，你看看你，身子佝偻，还瘸着腿，你来看我，让我现在的男朋友看见了，恐怕我们就得吹了”女孩子背过脸，一脸气愤和鄙夷的眼神。      邵兵转过头，看见那个女孩子浓妆艳抹，一身貂绒外套，恐怕不下万金，老人一头白发，佝偻着腰，四肢不停的抖动，身上穿着旧式的棉衣，脸上满是斑点，一条腿在桌子下面不正常的摆放。     年轻女子继续说道：“我给你两万块钱，你拿着钱走吧，以后当你没生我，我也当我没妈，好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像块冰冷的岩石。     周围不多几个人叽叽喳喳的指责那姑娘     邵兵站起来身来，走到桌前，厉声喝道“你还是个人么，你妈养你，你怎么说的出口这么个话......”邵兵的脸上肌肉抽搐着，那女孩一看这个男的，吓得扔下钱竟然跑了，邵兵坐在老人面前，老人已经泣不成声。     邵兵嘴张开想说点啥，但最终没说出那些安慰的话。他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年少的往事......     邵兵出生在一个极度不正常的家庭，父亲早年下煤窑，打断了腿，年近三十五岁取了邻村的一个智障的疯女子。那女子智障到第一次生孩子，把孩子生在房子后面，扔下后，就跑到别人家串门子去了，最后被他父亲打了一顿，第二个生下来就是他了，父亲怕疯母亲伤害孩子，就不让疯女人碰孩子，一直熬着稀饭把邵兵养大，下田时候就绑在身上。说来也怪，邵兵懂得对人示好的时候，疯母亲眼里竟然多了一些母爱，疯母亲经常远远的逗着小邵兵笑，开始父亲害怕疯母亲伤害，还是自己带着孩子，渐渐等邵兵会走路时候，疯母亲也带着邵兵出去玩，还给采摘野果子吃，邵兵高兴时，疯母亲就笑的口水流到嘴边。直到邵兵长大到上小学的年纪，父亲边种地边捡废品把他送到学校念书，而此时的疯女人像是变了性子，每天悄悄的跟着邵兵去学校，远远看见他下学后，就裂开嘴笑，口水流在嘴角，一身褴褛的衣衫，头发乱哄哄的粘在头上。和许多故事和实事一样，邵兵被小孩子们扔石头，嘲笑有个疯子妈妈，邵兵心里就开始极度的恨疯母亲，于是把同学扔他的石头，扔向母亲，嘴里歇斯底里的骂着：“滚远点。”那时候邵兵年幼，他心里慢慢的感觉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没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他开始巴不得这个疯母亲死掉。父亲倒是对着疯母亲还好点，饭给吃着，有时候还给洗洗脸，洗洗衣服，使唤她给家里的牲畜打点草。而邵兵每天回来都躲的远远的，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嘟囔一句，那毕竟是你母亲。     邵兵学习很努力，一直名列前茅，学习好，各种荣誉的光环照耀在他头上，然而疯母亲是他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考上高中，邵兵就到了县城，住进了学校，他很少和同学来往，一周也才回去一次。此时的邵兵已经成了一名少年，英俊的脸庞，冷峻的眼神，让学校的女孩子们着迷，而谁也不知道他有一个怎样的家庭。他还是把自己埋在书里，日夜奋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少年的自尊心。每次回家，疯女人还是站在远处望着他，嘴角流着口水，只是脸上苍老了许多，因为冬天常年跑在外，受伤冻疮溃烂，双手黑的像焦炭。他冷冷的说上一句，走开点。父亲无奈的看看儿子。一直到了高三那年，家乡忽然发大水，疯女人因为打猪草在河边，被洪水卷了进去，父亲为了救疯妻子，、淹死了，邵兵几乎疯狂的跑回家，看见父亲的尸体，几乎晕厥，他咆哮着疯母亲：“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疯母亲也觉得自己闯了祸，惊恐的望着邵兵，蜷缩在角落里，湿湿的的衣服上滴着水珠子。因为邵兵的家庭缘故，村上为邵兵办了扶贫资助。村子人帮着邵兵葬了父亲，邵兵就带着伤痛离开了家，后来他几乎不回家，偶尔回去看看疯母亲。说来也是，自从父亲死后，疯母亲看见邵兵每次都惊恐万分，低着头搓着一角，再也没了笑容。一直到邵兵考上了大学。村子的人都来为他庆贺，而唯独不见疯母亲，突然有人跑来说，疯女人为了摘野苹果，掉下了山崖。邵兵一听脑袋嗡嗡的作响，一口气跑到山下，看见疯母亲手里攥着一个苹果，浑身是血，邵兵很多年后又一次靠近母亲，第一次抱着她，疯母亲这次又笑了嘴上海说娃娃吃，然后就撒手人寰了。年少的邵兵惊慌失措，曾经他无数次咒骂这个疯女人，恨她害死了父亲。而此时，她真的死了，还是为他摘苹果而死，邵兵心里像是整个被掏空了，以前他虽然厌恶母亲，总是到底回来家里还有个人，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邵兵把母亲和父亲葬在了一起，就离开了家。四年的大学生活，他成长了不少，读得书也越来越多，他自己越来越想念父母，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太冷酷，太不是人，每每想起这个，他就开始恨自己。原来心里一直很深爱自己的疯母亲，这个给了他生命的人。就在此时在大学里他碰到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家里也很困难，靠着村上申请的资助上学，不一样的是这个女孩子却带着一位瘫痪的父亲，父亲已经有点痴呆，女孩子边上学，边打工边照顾自己的父亲，当时这个事情被学校和社会报道，他开始不信，后来遇见她的时候才信了，于是他第一次和一个人谈心情，还是一个女孩子。这个少女风尘仆仆，很耐看，穿着得体朴素，身量不胖不瘦，挺起的胸脯散发着少女的气息。他很笨拙的问：你为什么......话还没说完，女孩子笑了，说道：很多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啊，父母给了我生命，我有责任啊，再说血总归浓于水，没什么好丢人”。邵兵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还说的那么温暖。邵兵的心里一下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眼泪就下来了。他恨自己年少那样对待自己的母亲，让她饱受了人间的冷漠，亲人的冷漠，最后惨死。这个伤疤真的就像撒了盐，疼的他喘不上气。那天邵兵疯狂的在街上跑了一个晚上。         大学毕业后，邵兵自己找了个工作，干了几年，积累了些资金，然后创业，最后公司不断壮大，而在他心里的忏悔始终让他心里忧郁不安。他把一部分利润用来建设自己的家乡，扩建和新建了学校，修葺了村里的坍塌桥路，设立了慈善项目。他觉得他该这样做，这个村庄，养育了他，他在这里虽然不幸，但是村里的人却给了他很多的帮助。他重新修葺了父母的坟墓，请人为他们画了像，立上了墓碑，村上人都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知恩图报。而只有他自己觉得他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孝顺二字。年轻有为的他让很多有钱人想把女儿或者妹妹嫁给他，但他始终没有有答应，直到再次遇见带着瘫痪父亲上学的女孩子。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很有味道的女人，头发披着，依旧恬静乐观，姑娘说：父亲已经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很安静，她带着父亲去了很多父亲年轻时候想去的地方，算是尽了心。我觉得我还好，没什么遗憾了......”姑娘脸上一脸平静。后来邵兵娶了她，就是现在的妻子，而邵兵却一直没有对她讲过内心的创伤..........     老人的哭声惊醒了邵兵的思绪，邵兵夹了些吃的给她，老人已经吃不下去了，邵兵便带着她去了车站的一家酒店，把她安排好，把老人女儿给的钱给存好，写了密码，给她定了回去的车票。临走时，他蹲下身子给老人说：大娘，你先回，你的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老人泪眼朦胧，说：“谢谢你年轻人，你真是个好人，你父母有你这样孝顺的孩子真是幸福.......，其实我姑娘小时候对我很好，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说到这老人眼里噙满泪水。     邵兵心里一阵难过，转身眼泪就流下来，他迅速的下楼钻进车里，车子里还播放着那首《时间都去哪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突然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