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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泉书苑】回家

作者:放开所有   创建时间:2019-09-27 09:52   阅读量:19158   推荐数:0   总鲜花数:10赠送列表   字数:11504



  一

  在晨雾弥漫的大山中,一列开往云南的列车在铁轨上“哐嘡哐嘡”地奔跑着。在7号车厢靠近车窗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一件皱巴的棉大衣,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裤子,加上她憔悴、卑微的神情,一看就是个穷苦的女人。哦,不!她的实际年龄才三十出头,只是岁月的沧桑过早地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没有像其他的旅客一样欣赏车窗外沿途的风光,而是神情木讷地坐在那里发呆,复杂的表情中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悔恨。    
  
  她收回失神的目光闭上眼睛,想着已经分别十几年的父母不知道怎么样了?哥哥娶了媳妇吗?他们可还记得她?……两滴清泪从眼睛流下来。十几年了,她没有和父母联系过,不知道父母过得好不好,更不知道父母的身体怎么样。    
  
  列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下,把她扔下后缓缓地驶出车站朝着远方奔去。她在车站张望着、徘徊着,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小站,恍若隔世的感觉。十三年前,她和几个同学就是从这里蹬上列车,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山村,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踏上了打工的征途。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去,她的人生就彻底被改写了。她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几千里之外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强迫成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老婆,她的生命之花过早地凋谢了。那一年她只有十七岁。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却无比落魄地回来了,有何颜面见生她养她的父母,又如何见爱她疼她的哥哥。真不如被车撞死……她的心揪着疼起来。

  初春的风像刀子割脸,她裹紧棉大衣,痛苦得无力地蹲在这个偏僻的小站上。看着物是人非的站台,站台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多了一个遮雨亭,台站后边的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她的人生跌落谷底,破败不堪了。她索性“盈盈嗡嗡”地痛哭起来,不甘、后悔、痛恨,她多么想时光倒流,她一定会绕在父母身边,寸步不离,由父母做主,选个合适的小伙子嫁了。可怜的人儿,连一份正常人的生活都成了奢望,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啊? 
  
  她叫柳香草,像一株质朴的香草,淳朴的村姑气质,娇好的容貌,懵懂的神态,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好听的名字并没有给她带来好的命运,从她蹬上火车的那一刻,就被一个中年男人盯上了,只是她自己没有警觉而已。
  
  那个穿着时尚的中年人走到她的面前笑容可掬地问:“你是不是去找工作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出去找工作的,我叫香草。”单纯的她马上答道。   
 
  “我是一名导演,正在物色一部电影的女主角,我看你气质不错挺合适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中年人很有礼貌地说。    

  “我?我可以吗?”

  拍电影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香草也不例外,想不到刚出来就遇上这么好的事情。 

  “当然可以,主人公就是一个刚出学校门的打工妹,年纪就是十六七岁。如果你愿意去,就选定你了。我先给你五百块钱,作为你几天的生活费。”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五百块钱递给香草。
  
  “哇!这么多啊,好!我去。”  

  “还要不要别的演员?”   

   几个和香草一起的女孩子凑过来,有些着急地问。   

  “暂时还不需要那么多人,等需要了我再让她找你们吧。”中年人指着香草,歉意地对香草的伙伴们说道。   
  
  几个女孩子惋惜地“哦”了一声,很是嫉妒地看着香草和那个中年人在一个不知名的车站下了车。几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谁都没去怀疑他,香草就被这拙劣地表演骗走了。   

  二

  香草跟着他转了好几次车,坐着长途汽车一路颠簸,最后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下了车。

  “我们这是去哪?”她看着越来越偏远,越来越荒凉,有些疑惑地问。 
   
  “哦,摄制组正在前面拍一段山区农村的生活戏,我们当然要那里了。”  
  
  中年人一句遮掩的话就打消了香草的疑虑。七拐八弯,来到了一个山坳里人家,破败的烂草房,中年男人熟悉地叫了一句:“于大娘,在家吗?”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老婆婆,看到中年男人,亲热地回应:“是你呀,你终于来了啊!”

     “说好的,我能不来吗?看我给你带来的姑娘,多水灵,多漂亮?这可是个黄花大姑娘,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上连吃带喝的,我还给了她五百块钱呢!是吧?香草。于大娘,你可要给我报销了啊?”    
  
  那个于大娘走过来,围着香草上下扫视,口里啧啧有声:“模样儿倒是不错,就是瘦了点。瘦了点就瘦了点,养胖点就好了。”   
  
       然后转身对中年男人说:“跟我来吧。”于大娘和中年男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两万元的价格买下了香草,中年男人拿了钱,一脸轻松,走出来还不忘叮嘱香草:“香草,于大娘是你们剧组的组长,你们住在一起体验生活,明天摄制组来拍你们一家子的戏,你要听她的话,工资也由她来给你发。”
  
  香菜一脸错愕,张嘴想问他问题,他不等香草说话,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于大娘端给香草一碗水,亲热地问:“香草,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我爹娘,我哥哥,他们对我可好了。” 
  
  “以后我就是你娘,我也会把你当亲闺女的。”

  香草羞怯而感激地看着于大娘问:“就咱们俩拍这个戏吗?”    

  “当然不止咱们俩,还有你男人。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你要扮演他媳妇儿,你要好好配合,否则剧组就只能换人了。”
  
  香草憧憬着,拍了戏,她就可以演更多的电影。她满口答应:“放心吧,于大娘,我会好好配合的。”
  
  于大娘开心地笑了。就带着香草去厨房做饭,香草熟门熟路地帮着烧火。于大娘做了米饭,并去园子里拔了几棵红萝卜,一棵大白菜,又伸手把吊着的一块腊肉拿下来,切下一截,洗了,切了片,炒了腊肉红萝卜,酸辣白菜。
  
  饭快熟的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哼着小曲回来了,老远就喊:“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说着就进了厨房,闻着香味,看到案子上的炒腊肉,伸手就拈起一片,仰脖放进嘴里,享受地感叹:“香!”
  
  于大娘嗔怪道:“大彪,怎么老长不大啊!来看看,这是你媳妇,香草。俊不俊?”   

  王大彪才注意到烧火的香草,凑过来讨好地说:“香草,我来烧吧。”    

  香草赶紧回道:“大彪哥,让我烧吧,导演说了,我们要演一家人的戏,我在家时,就给我娘烧火的,你去干点别的吧。”

  于大娘转脸说:“大彪,听香草的,让她烧火吧,你去收拾房间,把臭鞋烂袜子都收拾了,不要拍戏的时候,熏着香草了。”
  
  大彪就是香草后来的丈夫,三十四岁,整整比香草大了一倍。因为好赌,早早地就把他父亲气死,留下上了年岁的老娘和他一起生活。   
  
  晚上的时候,香草就被于大娘以拍戏为名,送进了大彪的房间“体验生活”,香草懵懂、疑惑地进了大彪房间,于大娘就把门从外边锁了。

  “羊入虎口”,香草一朵鲜花就被强迫地摧残了。 
  
  香草哭得一塌糊涂,怎么哀求都没用,她力气抵不过大彪,三两下就被大彪“制服”了,双手被绑在头顶,衣服被扒得清光,梨花带雨,也无济于事。疼得钻心的香草,看着这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老男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她彻底心凉了,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欲望发泄完毕的大彪,从她身上滚落的一刻,大大咧咧地说:“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本本分分过日子,来年给我生个带把的,我会对你好的。”   
  
  香草早已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哭着闹着要回家去,没人理她。白天她被锁着,夜晚大彪就来她身上发泄性欲。她绝食三天三夜来对抗,于大娘让她还她两万块钱,就放她走。

  第四天晚上,大彪一手端着碗,里边两个荷包蛋。一手拿着一件大红的衣服,交给香草说:“别闹了,反正咱俩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认命吧!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我虽然文化不高,长得也不英俊,但我会疼人呀,我会让你幸福的。”    
  
  香草有气无力地看着憨厚的大彪,也并不那么讨厌了。闻着碗里荷包蛋的香味,端过碗,西里呼噜地狼吞虎咽了。完了问:“还有吗?”大彪连声回答:“有,有,有米饭,我去给你炒去,你等着。”

  三

  自从香草“嫁”给大彪后,娘俩把她看得死死的,根本就逃不了。刚开始娘俩对香草还可以,自从香草生下女儿王小丹后,婆婆劝香草早早给小丹断奶,然后怀个男孩。香草看着瘦弱的小丹,天生的母爱,让她断然地拒绝了婆婆的提议。看着香草对小丹的极致疼爱,婆婆和大彪也不再对香草严加看管。婆婆对香草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不再帮她照看孩子,还开始指桑骂槐地骂她不会下蛋。可谁能想到,在小丹十个月的时候检查出有先天性脊柱侧弯,这使得婆婆更加不满。见人就说,我这儿媳妇,连个蛋都不会下,生个要账鬼。  
  
  从此婆婆也不再下地干活,每天出去打麻将,不高兴了连饭都不做。香草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硬挺着本就瘦弱的身子照顾孩子,还要出去打工攒钱给小丹治病。大彪也只是农忙的时候去地里收拾收拾庄稼,只有香草出去打工他才带带孩子,也不制止婆婆对香草的冷暴力。   
  
   香草出于母爱,开始打工赚钱,准备给孩子看病,这是香草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她咨询过医生,这种病在孩子三到五岁的时候做手术最好,所以要在这几年内挣够孩子的医药费和手术费。她没日没夜地打工,做着两份工,白天给鞋厂做鞋,下班去一个餐馆洗碗,一天就睡五六个小时。几年下来她省吃俭用,本就瘦弱的身体再加上营养不良,更加的柔弱不堪。还好,在小丹五岁那年她攒下了五万块钱,终于可以给孩子看病了。 
  
  那天她起了个大早,收拾完家务后就催着大彪一起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病。

  “大彪,快起床,今天带孩子去看看病,早点把手术做了。”香草催促着躺在床上睡觉的丈夫。

  “喊什么喊!没看我在睡觉吗?”大彪翻个身眼睛都没睁地说道。

  “孩子的病不能再耽误了,现在咱凑够给孩子做手术的钱了,咱们就尽快把手术做了。”香草盯着大彪,走到床前焦急地说道。 

  大彪扭过头,无奈地看着香草,脸上躲闪的神情,小心地嘟囔:“哪还有什么钱,那钱我花了。”    
  
  “什么,那些钱你都干嘛了!?”香草听到后急忙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空空如也,那些钱一分都没有了。    
  
  “输了!”
 
  “输了?你把钱都给输了?那是给孩子看病的钱啊!那是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下苦力一分一分给孩子积攒的手术费,你怎么能拿去赌呢?”香草后悔告诉了大彪存够小丹手术钱的事了,她疯了一样在屋子里像个无头苍蝇走来走去。
  
  “吵什么吵!要不是你生下孩子来就有病,怎么会花这么多钱?还是个丫头片子!”大彪猛得坐起来说道。

  “你!你……”香草绝望地看着大彪,再说不出话来,除了失望的泪水,再没人知道她心底的苦楚。
  
  香草指着大彪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辛辛苦苦地打工赚钱,到头来却听到大彪轻描淡写的一句:“赌输了。”

  这样一句话。她恨其不争地看着大彪,像看个怪物一样,踉跄地后退两步,猛地转身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外边漆黑一片,后面传来一声小丹的哭喊声。    
  
  “娘——!”   
  
  这一声娘,像针扎一样刺痛了她的心。小丹的这一声娘,阻止了她想一死了之,离开这个世界的急切想法。    
  
  她跌跌撞撞来到河边,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发呆,想着这几年所发生的一切。好几次想要跳到河里的冲动,可心里放不下孩子啊。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可不能再让孩子吃苦受罪。等心情平复下来准备回家的时候,就觉得胸闷一阵阵的恶心,感觉有东西在胃里堵得严严实实,上下不流动,堵得想吐,却没吐出来什么东西。难道我怀孕了?随后一想自己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只顾着打工赚钱没注意。   
  
  这次怀孕后,大彪和婆婆对香草照顾得还不错,身体虚弱的她逐渐变得结实。随着时间的流逝,香草又要临产了。这次去医院生产,大彪和于丽都去了。产房里传出香草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也牵扯着坐在外面的丈夫和婆婆,他们却只能在外面等着消息。   
  
   随着一声新生儿地哭喊,一名医生推开门对他们说道:“恭喜你们,母女平安。”   
   
  “知道了。”
  
  大彪平淡地回了一句,于丽却一声不吭地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奶粉走了。    
  
  添人进口是每个家庭最喜悦事情,可于丽家没有一个高兴的。香草知道,又生下一个女儿后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可后面的事情更让她始料未及。   
  
  孩子生下来几个月后,香草又拖着瘦弱的身体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打工生活,岁月的沧桑过早地爬上了她的额头。攒钱为孩子看病,就是死也要撑着。婆婆的白眼和丈夫的冷漠,已经让她麻木。好在两个女儿乖巧懂事,才让她的心里得到些安慰。   
  
  时光流逝,转眼间二女儿已经六岁了,名叫小曼,孩子的乖巧懂事让她得到暂时的喜悦。只有回家看到孩子,脸上才出现些许的笑容。    
  
  月上柳梢,香草拖着一天的疲惫回到家。每次回来小曼都会跑出来叫着娘让她抱抱,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    
  
  “小曼、小丹!”    
  
  “娘!”    
  
  “小丹,你妹妹小曼呢?”香草急忙走过去扶住小丹,小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俺爹把她带出去了。”小丹说道。
  
  “嗯,我吃点东西就要赶紧走了,你等你爹回来再吃吧。”   
  
  她顾不上多想,赶紧吃点东西还要去一家浴池帮人们搓澡,没力气可不行。她胡乱地吃了点东西,都没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走了。一直到夜里11点多她才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小丹在家。    
  
  “娘,我饿了。”    
  
  “你爹还没回来?”    
  
  “没有,奶奶也没回来。”    
  
  “嗯,那我马上去给你做点吃的。”   
   
  婆婆在外面打麻将,也没这么晚不回家,丈夫带着孩子出去这么晚还不回来他们能去哪呢?    
  
  打发小丹吃完饭睡觉后,她躺在床上一夜没合眼,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在担心着什么。第二天早上,大彪终于回来了,是他一个人回来的。   

  “小曼呢?”她急切地问。    
  
  “哦,小曼想在我朋友家玩几天。”大彪一边说着一边往床上一躺就要睡。    
  
  “你从没带孩子出去过,你不会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既然你怀疑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把小曼卖了。”    
  
  “你!你!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把孩子卖到哪去了!?”她像疯了一样,揪住大彪的胳膊摇晃着。 
  
  “松开!你个不争气的臭娘们,连个儿子都不会生。松开!我要睡觉了。”大彪说着,一把推开香草。 
  
  “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啊!”香草疯狂地拍打着大彪,把内心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此时香草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愤怒的她血脉喷张,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抓起一个凳子一步步地朝大彪逼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香草,眼睛里发出骇人的光芒。大彪被她那愤怒的眼神吓坏了,身体彪悍的他从没这样害怕过,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这次他真的怕了,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就已经死了。他不明白,一向柔弱逆来顺受的香草怎么会发出这么可怕的目光。他不敢再去看香草的眼睛,更顾不上穿衣服,爬起来就跑了出去。

  四
 
  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大彪居然把小曼卖了,小草的希望破灭了,她彻底绝望了。她想到了父母,那年那天她出门打工,父母一直把她送到火车站,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每年都要回来。
  
  可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她连一封信都没往家里寄,她总想努力把日子过好了,富裕了,就回家去看父母亲,现在看起来,这希望是永远不可能了。她好想他们,泪水已经流干,她恍恍惚惚地来到车站,蹬上了开往家乡的列车。    
  
  初春的阳光并没有驱散冬天的寒意,她把破旧的棉大衣包紧了又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双手把衣领立起来尽量遮挡住刮到脸上的寒风,悄悄躲在篱笆墙外边,从万年青绿蓬的缝隙里偷偷地看着。篱笆墙内,从屋里走出来的父母已是满头的白发,香草多想喊一声“阿爹,阿娘”,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还没有钱,哪有颜面见他们啊!她激动着,哆嗦着,张开的嘴没有发声,她的眼泪流下来,被寒风吹成泪渍,紧紧地绷着脸上的皮肤。
  
  她看见了哥哥,那个小时候整天背着她到处跑的哥哥也已经显出苍老。那个应该是嫂子吧,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还有一个近十岁的孩子,像极了小时候的哥哥。她惊喜地看着他们,这是她的家啊!她再次捂住嘴,不敢哭出声,也不敢迈步回家,她想看他们一眼,就离开。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家了,就看最后一眼。

  大半天的时间,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眼泪流着,怎么也看不够,当眼泪再次被风干,她回过神,知道自己该走了。都见着了,心愿已了,她双腿着地跪下,向篱笆墙内磕了三个头。    
  
  “阿爹,阿娘!香草来看你们了,恕女儿不孝,我没脸见你们,忘掉这个不孝的女儿吧。女儿要走了,你们要保重身体。”她站起身,想再看最后一眼,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香草!是你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站在了她的身后。    
  
  “哥!哦,不!我不是香草。大哥,你认错人了。”
  
  她否认自己是香草,脸上激动的表情,迫切眼神都出卖了她,那是骨肉亲情,久别重逢地欢呼雀跃,她颤抖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    
  
  “为什么不回家?爹和娘知道你失踪后,一夜之间就白了头。他们四处打听四处打听寻找,都没你的消息。”哥哥认定她是香草,问询着她。

  “我下广州、去上海、跑山东找你,都没你的消息。要不是今天看到你,过几天我还要出去找你。”
  
  哥哥擦了把眼泪,继续说到:“我不知道阿爹、阿娘的身体还能挺多久,你就这样走了?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香草捂住脸,哭道:“哥!你不要说了,我没脸见他们啊!”    

  她彻底崩溃了,一下子扑在哥哥的怀里大声地哭。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阿爹阿娘的女儿,都是我的好妹妹。回家,跟我回家!”
  
  哥哥拉着香草,快快地进门就喊:“爹、娘,你们看!香草回来了!”    
  
  回家!多么温馨啊!这么多年,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梦中惊醒;多少次盘旋心底的愿望。可她活得太艰难,太拮据,太卑微,有家不敢回,不敢回啊!她多想体体面面地回家啊!回家看父母,看哥嫂!可她没脸啊!    
  
  爹娘出来,站在门口,眼睛已经浑浊了,头发白了。恍若梦中般看着香草,这是香草?娘颤抖着过来打量这个憔悴的女子,已经没有丝毫当年香草的水灵样子了。这是香草?娘哆嗦着手,拉开香草的衣领,脖子后面的那块红斑,赫然在目。    
  
  “我的女儿,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呀?心疼死阿娘了!”
  
  阿娘一把抱住香草,心疼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眼泪再也忍不住,像一幕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在她脸上肆意纵横。    
  
  “阿娘!”   
  
  香草跪在爹娘面前,已泣不成声。她悔啊,她后悔出去打工;她后悔轻信人贩子;她恨大彪母子俩! 
  
  “过来,让阿爹看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已经老泪纵横的阿爹扶起饱经风霜的女儿。

  “阿爹!”    
  
  “好孩子不哭!是阿爹不好,不该让你去打工,是我不好啊!”他懊悔不已地说道。

  明静的月光撒在院子里,夜已经很深了。阿爹坐在竹椅上默不作声,咕噜噜--咕噜噜地抽着水烟。听完香草的遭遇后,仿佛又苍老了许多。香草蜷缩在娘的怀里,亲昵着母亲,享受着温暖的母爱。    
  
  “不走了!”
  
  阿爹把水烟筒重重地搁在桌子上说道。    
  
  “不!爹,我要走,我还要给孩子看病,我不能放弃她,她是我的女儿啊!”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一家子脸色都很难看。 
  
  “我陪妹妹回去,把孩子的病看好一起回来!”一直没说话的哥哥说话了。   
  
  哥哥拗不过香草,最后只得陪着香草回到婆家,给小丹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香草喜极而泣。大彪却因为贩卖人口被判刑了,婆婆一急之下得了脑血栓瘫痪在床。原计划小丹手术后,香草带着小丹和哥哥一起回娘家的。

  背着行囊的香草,临出门看到躺在床上的婆婆那双渴望而热切的眼神,此时的于丽百感交集地叫了一声:“香草!”伸出右手,想要拉住香草。

  香草看着这个善待过自己,刻薄过自己的人,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她犹豫了半天,放下行囊,向那双枯瘦的手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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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个花季少女在踏上打工的途中,被一个中年男人诱骗到一个偏远山村,从而被迫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她遭受着婆婆的白眼辱骂和丈夫的冷漠。更可恨的是,她的丈夫不但把大女儿治病的钱给赌输了,还狠心把自己的小女儿卖掉。她对丈夫彻底绝望,于是踏上了回家的列车。然而有家不敢回,在墙外看了又看,怎么看都不够,重聚一幕触动人心,最后她的善良最终选择了那个对她白眼辱骂的婆婆……小说语言流畅,情节曲折生动,情感细腻。感谢赐稿【听泉书苑】,问候作者仲秋祥瑞,精彩纷呈!【编辑:墨轩】【推荐号:20191014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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