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里的农家摊
冬天的日子冷吗?小区楼上暖烘烘的,室温飙到二十多度,年轻人穿着短袖晃悠,甚者光着膀子在屋里走动,压根感受不到窗外的寒意。可一踏出单元门,冷风就跟刀子似的刮过来,街角的便民小市场里,大爷大娘们裹着厚厚的棉袄,缩着脖子守在摊位前,在呼啸的寒风里盼着有人来买他们的东西。
为了多等几个客户,他们中午从不回家,就在摊边找个能避风的角落,掏出自带的吃食,不是凉馒头就着咸菜,就是保温桶里剩下的稀粥,风一吹很快就凉透了,他们却三口两口扒拉着,只求填饱肚子就行。寒风卷着尘土呼呼地过,吹红了他们的脸,冻僵了他们的手,可他们像是没瞧见冬天似的,也不觉得寒风刺骨,眼里只盯着摊位上的菜,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这处便民小市场,是县政府规划方便周边居民,特意开的一条街,让农民们能来卖自家种的农产品。上午和下午人还多些,到了中午,大多摊贩都收拾着回家了,只剩些路途远、装卸不方便的,还在这儿圪蹴着,守着摊子熬到天黑才肯回,第二天又早早来接着卖。我瞧着,守在这儿的大多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们摊位上摆的,都是自己秋收的成果,带着泥土气的白菜、胖乎乎的胡萝卜、白净的白萝卜、圆滚滚的蔓菁疙瘩,还有裹着泥的山药,每样都新鲜实在。到了晚上,卖豆腐、馒头的也陆续赶来,街道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大叔,冷吗?” 我走到一个山药摊前,瞧见老人那双手满是老茧,指缝间裂着好几道深口子,有的还渗着血丝,用橡皮膏一层一层缠着,却还紧紧攥着漏出棉花套子的衣袖边儿。“冷,干不了啥重活了。” 老人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年纪大了,力气活扛不动,就自己种点东西来卖,凑合着挣个零花钱。” 我没再多问,蹲下身,按着顺溜、没烂疤的标准,挑了几块山药。老人麻利地接过去,放在电子秤上,报了个实在价,我扫码把钱转给他。
旁边白菜摊的大爷,正探着脖子问不远处卖板面的:“师傅,你这板面多少钱一碗?” 下午一点多了,他显然还没吃饭。“放鸡蛋的九块,加肉的十二。” 摊主高声应着。大爷皱了皱眉,手指摸了摸口袋,琢磨了一会儿,没去板面摊,反倒朝着远处的馍馍房走去。没多久,他手里攥着两个带着温和气儿的馍馍,拧开一瓶矿泉水,就着刺骨的寒风,大口大口地嚼起来。“一上午才卖了六十块钱。”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临摊的人搭话,声音被风吹得有点飘,“待会儿天再冷点就回家,回去再喝口热乎汤。”
风还在刮,那些守在寒风里的身影,就像一棵棵倔强的老树,扎根在这小小的市场里。他们没有暖气房的舒坦,没有悠闲度日的从容,就为了把自家地里的收成换成零花钱,为了给生活多添份踏实。正是这些农民的坚韧,让这处市场始终有生机,让周边居民的日子多了份便利和烟火气。他们卖的不只是带泥土香的蔬菜,更是对日子的认真和坚守。寒风再冷,也吹不散这份对生活的赤诚,我们随手买上一点,或许就是给这份坚守最暖的回应。这就是最真实的农家日子,在寒风里讨生活,在坚守中盼暖阳,简单、质朴,却满是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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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瑞宏发表了评论
2025-12-24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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