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北陵,眼前便是一树一树的霜花,十月的初雪,来的突兀,来的爽快,让北陵公园一夜间变成了水墨丹青。披着轻纱的北陵,此刻格外静谧、凝重,仿佛又回到了那久远的年代。
白雪掩盖了浮世的嘈杂,大自然以它独有的意蕴,让腼腆而神圣的她降落凡尘。层林叠嶂的古松被染成素白,风中摇曳的雾凇滋生清冷,但见一位僧人,手拿扫把,一下一下扫着路面的积雪。走过扰攘红尘,在一场雪后呈现出的莹白、洁净、开阔、明亮,惟有心有菩提,步步生香的人,方能淡看悲喜,静悟雪中的禅意。
北陵也叫清昭陵,是清朝第二代开国君主皇太极以及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陵墓,占地面积16万平方米,是清初“关外三陵”中规模最大、气势最宏伟的一座,是清代皇家陵寝和现代园林合一的游览胜地,也是我国现存最完整的古代帝王陵墓建筑之一。
琉璃瓦上铺着一层柔软的薄凉,落满红叶的青苔被霜白掩映,没有一丝的瑕疵。散而细碎的雪,从遥远的天边飘飘然,落于朱红的门楣之端,通幽的路边蒿草橘黄,覆盖银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自己的脚印,宛如在一行纯白的诗里与浪漫的自己相遇,典雅而又温暖。与雪对坐,这素白的日子,清澈明净,伴着雪落枝头的簌簌声,再无杂念。再远望,湖面轻纱素裹,似有微波荡漾,隐约静止一舟,舟上不见人影,锁住一段落雪的岁月。初雪安然静寂,画有画意,诗有诗情,静亦动,动亦静,一吐字,便是心开莲花,即使端坐一隅,只眼观,也会旖旎生香。
这初雪的覆盖,是一种温柔的、怜惜的素侵,它不似严冬的暴雪那般霸道、酷烈,它只是静静地、耐心地,将一切棱角与丑陋都圆融了,将一切色彩与纷杂都归一了。远处的方城与隆恩门失了轮廓,只剩下一个融融的、安睡的剪影。近处的河道,水尚未冻,墨黑的水面上,接受着这白色的花朵,转瞬便融了进去,只漾开一圈极淡的、如梦似的涟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种颜色:白,与衬着那白的、更深的灰。然而这白,又是何等丰富的白!是差堪整个身心都洇染的白,是一掬纯净意中,氤氲开来,纯粹得仿佛绝了尘世的烟火的白,更是那一种灵动而飘逸,邀请遥远而温馨记忆的白。
每一个在俗世奔波太久的人,在寂美的北陵,都不得不放缓匆匆的脚步,去体验素常的生活里从未有过的静心,即便无法脱离尘世的羁绊,也可获得禅意的真境。
北陵总带着一些神秘感,如果你仅从陵墓的建筑来看,会觉得这里与关内的皇帝陵墓区别不大。但如果你了解这座陵墓的历史,就会知道,这是一座满汉结合颇具特色的陵寝。
清昭陵最具代表性的石雕就是大大小小50只石狮,其中以隆恩殿月台之下3只哺乳雌狮最具特色。正红门内的参道两旁,有华表、石兽和大望柱,它们两两相对。既整饬又肃穆。石兽中最值得欣赏的是“大白”和“小白”,这两匹石马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据说是以清太宗皇太极生前最爱骑的两匹骏马为原型雕琢而成的。
沈阳人喜欢北陵的悠久、宏伟与神秘,但一代又一代沈阳人感受更多的是来自北陵的守护和滋养。北陵公园对沈阳人有着特殊意义。它见证了这座千年古城是如何从盛京演变为沈阳的,也见证了一代代沈阳人的成长与喜怒哀乐。退休后人员的锻炼几乎都在北陵公园,有人说,在每个沈阳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北陵公园。
雪还在津津有味地落着,地上一片薄薄的白,细腻、干净、素朴、唯美、温软,美到极致。品雪如同品茗,是暗香的,是温热的,如诗一般细致斑驳,袅袅缭绕,仿佛身置于山林童话般的纯粹圣地里,聆听鸟鸣,品味淡淡的成长之痛,然后闭上眼目,把一段过往邀约,重温旧时光的绵长温情。
厚重的皇陵,邮人踏着白雪去找那个已经旧得长满了锈斑的绿色邮筒。信寄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见过一幅画,一座凉亭,里里外外均为素白,一位身着纯蓝白汉服的女子,端坐其中石凳上,黑发高绾,面如凝脂,正低眉抚琴。琴音在纤纤玉指间婉转轻扬,音域悠长。
亭廊之外,天空弥漫着灵动的雪花,风微到似有似无,银碗盛雪,茅庐听雪,禅院扫雪,陋室烹雪。这些,仅一想就令人心折。有中无,无中有,其实,雪最天真,最孤绝。仅听从大地的召唤,便从苍穹之外赶来。前赴后继,不留退路。你让我来,便真的来了。不在乎自己只是你心野里的过客。独自一人背对繁华的孤寂,与雪交谈,对话,或者推杯换盏,内心的苍茫,唯有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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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祺笔丰,遥祝好!
这篇散文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北陵公园在初雪覆裹下的静谧与禅意,将自然景观、历史人文与个人感悟融为一体,营造出一种空灵而深远的意境。这是一篇兼具文学性与思想性的佳作,读者在品味文字的同时,亦能感受到文化根脉的温润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