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晗蕤
三只七星瓢虫之死
无私的风,大摇大摆,端出金黄色,铺就一条富丽堂皇的路,通向深秋。
一只雌性七星瓢虫,在这条路上,时跑时停,一对红里透亮的硬壳式翅膀,时而打开,时而关闭,一双触角,不停的探索着周围的悲欢离合。
一只雄性七星瓢虫,大个头,七星点黑里透亮,突然间从天而降,落在路中央,挡住那只雌性七星瓢虫的去路,二者虎视眈眈,瞬间,以剑拔弩张之势,展开对峙,不知为何,却没有形成厮杀,双方很矜持地转换成触角交流,二者的语言无人能懂,二者的心思难以琢磨,也无人知晓,只有蚜虫们看到它们俩继续朝着深秋走去,也许是一同寻找食物,也许是各自另有所图。
金黄的玉米叶,是丰收的底色,两只七星瓢虫不知从何处转站到玉米叶上,一前一后,在叶根处,也算隐蔽,它们抱在了一起,相互收获着爱情,那么美满,那么幸福,一个美好的诗意在这里铺开,而它们的情不自禁,把整个世界当作只有它们二者的存在。
又是一只七星瓢虫,浑身散发着一股流浪的气息,拖着还未收进红色硬壳的翅膀,在不远处,发出细微的丝丝声,身体在秋风中颤抖,愤怒,在扩散,悲鸣,在加重,连蚯蚓都看得出,一场雄性之间的战斗,就此要拉开序幕。
可是,那只具有流浪气息的七星瓢虫,也许读透了江湖的险恶,也许懂得江湖的道义规矩,或许它曾经因此受过伤,或许它发现自己力不敌人,心中的那愤怒,那悲鸣,在风声中渐渐消去,慢慢地收回翅膀,佯装一派若无其事,拿出从未有过的热情,加入到它们之中,组成三人团队,“和和气气”地继续走向深秋。
风儿发现三只七星瓢虫之间深藏的玄机,变得格外冰凉,三只七星瓢虫手拉着手快到冬天的地界,雌性七星瓢虫拖着大大的肚皮,终于找到一个窝,既安全又温暖,可以当作产房。
一场透雨,彻底浇灭了雌性七星瓢虫的希望,也洗出了其他两只雄性七星瓢虫的面目,意想不到,如此凶残,难以想象,如此狰狞,还未等雌性七星瓢虫产完卵,两只雄性七星瓢虫,迫不及待,不约而同地扑向热乎乎的卵,尽情地吞噬,很是奇怪,没有争抢,没有矛盾。
作为母亲的雌性七星瓢虫,此时,虚弱的身体无力与它们对抗,只能眼睁睁望着悲惨的一幕,让它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性命,竟在此刻也化作它们前进路上的能量补给物。
已经到了冬天的地界,一处避风的港湾,在喜鹊窝的枝叉处,两只雄性七星瓢虫幸运地找到了过冬的居所,其中曾得到“爱情”的那只,好似遭了报应,被喜鹊活活地喂了幼宝。
那只具有流浪气息的七星瓢虫,提心吊胆地缩在窝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尤其是听到喜鹊的叫声,像是割魂的刀子,吓得存在胃里的、还未消化的卵和“队友”的肉都吐了出来。
当缺少能量补给时,梦魇、瞌睡与困顿,宛如三股绳子,捆着这只具有流浪气息的七星瓢虫的身体,越来越紧,以至在一个雪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在盛夏的玉米地边,一桩红墙青瓦的房舍,自己在房舍的火炉旁烤着玉米,香气扑鼻,窗外的雪花映着火光,呈现淡黄色,覆盖了喜鹊窝,隔着类似透明玻璃的窗户,看到那只被它嚼碎骨头的、雌性七星瓢虫,披着一件乳白色的纱,在叩着房舍的门,轻得没有声音发出,因为恐惧,因为孤独,还因为饥渴虚弱,它想起身打开门,可是,过于兴奋,不小心挣断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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