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43、烈火炼真金》

143、烈火炼真金

“别动！你伤得不轻啊！知道吗？”穆春花带着哭腔说，用手檫着他头上的汗珠。

这时关尚文才知道，屋中除了姐姐、姐夫之外，农场来不少人，车长马永田，万跃峰，还有穆冬梅、万月兰，也都来了。同时还看见好像闻丽娟在抹眼泪，大家都泪眼汪汪地守在自己的床前。

“你们咋都来了？已经封冻了，马上又得脱谷，我受点伤算什么？都耽误时间来看我哪行啊？”又看一眼正哭泣的闻丽娟，“丽娟妹妹你来干啥呀？……大家快坐下。”

“我来看我的英雄哥哥！让你去宣传部你不去，老部长让我暂时替你的位置。让我来看看你。”闻丽娟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又亲切地说：“听说你指挥保护脱谷场，保住了三千亩大豆，你是怎么想的？”

“哎呀我的傻妹妹，你怎么还埋汰我呀？什么英雄哥哥？在哪种场合谁能让三千亩大豆化成灰？我们车一犁没翻防火道，可其它车都赶紧翻，农工班的同志不顾一切地灭火，那才是英雄。我躺在这是狗熊一个呀！”

大家一听都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文哥哥，你也不是领导，临阵指挥有条不紊，没有你地指挥，整个三号地南边到河边的荒草都烧光了，怎能保住三千亩大豆哇？”闻丽娟又心疼又激动地哭着说。

“那时还找什么领导哇？穆大姐不是说过：作为一个垦荒战士，就应像转业官兵一样：有人指挥我服从，没人指挥我指挥。当时那种场面，我师傅被吓呆了，三个车长还没想出主意，我要不斗胆指挥，能眼看着火烧脱谷点吗？”关尚文说了这些，已经累了，又说：“其实我是不自量力，我得感谢大家，没想到大家能听我的！”

“好一个‘有人指挥我服从，无人指挥我指挥’！你不但从火里救出我的命，也避免了我进监牢的罪呀！”辛立怀带着哭腔来到床前，又说：“小关，我错了。领导决定让你当政治车长我不服，这回我不但服，我还会永远记住你的才干，你的临危不乱……”

“得了吧，辛师傅！小关没让你轧死，是他平时积的德。是他命大！”万月兰毫不客气地说：“其实真正的英雄还是你辛师傅。你看你多能？火烧打鱼点，车轧关尚文，几分钟之内，将人压断三根肋巴，压断小腿……”

“月兰，你住口！”万月兰的哥哥万月峰赶紧喝住妹妹。

“别说没用的，压断几根肋骨怕啥？腿骨也会长上的，只要没死就能吃饭，辛师傅也是为了工作，出点差错是免不了的……”关尚文听了自己的伤，心里一惊，但他仍然给师傅解围。说着话突然咳嗽两声，万月兰赶紧拿过痰盂，见关尚文吐出的是一缕缕血丝和血块，他不敢让关尚文和她姐姐看见，忙端到一边，狠狠地剜辛立怀一眼。

“小关，尚文！我恨我自己，不该不听你的话去炖鱼，闯了这么大的祸……”辛立怀再也忍不住，蹲在关尚文床前，哭着向闵洪江和关尚香说：“姐夫、姐姐，你们打我吧……”

“师傅！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在那种情况下，谁不出错呀？如果我开车，今天躺在这儿的就是师傅你呀！”关尚文说到这儿，看大家都在流眼泪，心一横苦笑着说：“我这不没死吗？没死都哭的是啥呀？就是死又有何足惜？你们这样哭哭啼啼哪是来看我？简直是给我送葬！这不是折寿我吗？”说完叹了口气，再也不说话了。他心里很不安，很累，很痛苦。

听了他的话，谁也不敢哭了，都强装笑脸，连姐姐也不敢再流泪。这时，医生来了，向关尚文说：“小伙子，醒过来了？你生命力很强，放心，没关系了，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护士进来了，给换了输液瓶，又在另一只手上输血。

“怎么？还得输血？不是骨折吗？”关尚文不解地问。

“骨折是骨折，但失血太多，又有些小的内伤，输血能恢复快些。”医生似漫不经心地说。

“啊！原来是这样。”关尚文合上了双眼，再也不说什么，泪珠从眼角滚下来。

医生见关尚文的表情，知道他认识到内伤的严重性。便宽解地说：“小伙子！你很聪明，只要你配合医生治疗，我有把握让你早日康复。”

“谢谢医生，我明白。我虽然度过了艰难的二十多年的人生，有时厌倦人生，但人生也充满了爱。爱就在人生的沧桑之中。所以再艰难的人生，我还是留恋的……”

“好！小伙子说得好，够坚强！我担心你心里有压力，没敢告诉你病情，你的肺被骨折的骨头碰伤，比外伤要重，但我相信你：能战胜艰难的人生，也能战胜伤痛！”医生有些激动地说。又转向大家：“病人需要静养休息，你们留一两个人陪护，人多了影响他情绪，话多了对他不利，还是都回去吧。”见这些人既像领导，又像患者的亲人，便说：“大家先到医护办公室，这里留一两个人轮流护理就行了。”

但是，大家谁也不想走，尤其是几个女的。栾副场长一看觉得难办，便说：“关大姐你陪弟弟，再指定一个农场的人在这里陪护吧！”

姐姐看看几个女孩，见他们都这样关心弟弟，心里很感动，便说：“那让这小妹妹先留下吧！行吗？”关尚香指着万月兰说。

“好！让我来护理尚文哥哥！”万月兰高兴地说。

穆春花、穆冬梅见此，不好说什么。冬梅看了姐姐、姐夫一眼，春花说：“一个人不行，关大姐还得上班，再留一个轮班护理吧。”

“也好，再留下穆冬梅，两人也好换班休息。”栾副场长明白了春花的意思说。

就这样，万月兰、穆冬梅担起了护理关尚文的任务。

夜，漫长的北国之夜。

关尚文又从昏睡中被剧痛唤醒。见病房中寂静无声，日光灯不知被谁用报纸遮住，光线柔和；输液管中的血浆和药液，不停地流入自己的血管中；床旁穆冬梅正倚在床栏上酣睡，眼角的泪珠在闪动。他思绪万千，本想叫醒她，让她到床上睡，可是四肢难移，浑身疼痛，感叹良久，轻声吟道：

      茫茫人生苦难多，奔波求生负娇娥；

      荒原再生情又现，梦绕魂牵怎奈何？

      苍天不佑难中汉，伤痛加身又折磨；

      若得碎颅永不醒，情伤体伤皆得脱。

“文弟，你醒了？伤成这样还有闲情吟诗？”穆冬梅被他轻吟之声惊醒，见他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输液瓶，青紫的眼眶里闪着泪花，口中低吟短叹，听他低吟出的诗句，虽然不甚明白，但听出伤感之情，便亲切地又问：“身上还疼吗？喝不喝点儿水？”

“深思忘伤痛，凝神意集中。我的心思集中在构思之中，便不觉得痛了！”关尚文深有感触地说，又抬头难为情地说：“不想喝水，但我想……想……想解手……你扶我起来吧！”

“什么？我扶你起来？你起得来吗？”穆冬梅惊讶地问。

“试试吧，总不能往被里尿。”说着就要翻身，但试几次，牙咬得咯咯响，汗珠也滚了下来。

“得了，我拿尿壶给你接，你先别动！”

“不用！叫护士来！她们会有办法。”关尚文实在不愿让穆冬梅给自己接小便，可自己四肢一动不能动，只好催促说：“快！快去叫！”

穆冬梅已从床下拿出尿壶，轻轻地掀开被，这时她才看清：关尚文身上的绒衣已被用剪刀剪开，放在一边，胸部和双臂都缠着绷带，腰部也用绷带缠得紧紧的，下身和双腿也被纱布裹着……

“来吧！快尿，别憋坏了！”穆冬梅顾不得少女的羞涩，一只手提尿壶，一只手轻轻地将他的小便放在壶口，用手把着。

“把被盖上吧！多难看！太对不起你了。让我怎么报答你呀？”

“快尿吧，别说没用的，憋出毛病来更糟。”穆冬梅含泪轻轻地说：“你的东西也没啥了不起，伺候伺候也是应该的。只是你我无缘，不能终身伺候你，你早日养好伤，就是对我的报答。”

“好了！这回舒服多了。”关尚文长长地叹口气，像闯过一道难关，泪水已经盈眶，脸上是苦涩地笑。

“能为你接小便，是妻子的事，虽然我成不了你的妻子，但尽了一分妻子的责任，我心倒安然了。”说着拿出便盆，盖好被，到卫生间去了。

由于输液，小便特别多，冬梅一次又一次地接小便，真像妻子一样体贴周到。

关尚文恨自己不争气，说：“我这东西真不争气，干脆让医生割去算了，省着麻烦你。”

“胡说！割去就不撒尿了？能排泄出来，是好事。像头三天那样，不就完了吗？”穆冬梅为了安慰他，笑着说：“你的宝贝我喜欢，等你好了天天给我我都要。省着有人跟我抢！”边说边抚摸着，小心地盖上被。又说：“这还真得我留下，不然换别的女孩，能做这些事儿吗？”

“唉——我欠你的太多了……”关尚文恼恨自己。

穆冬梅还按自己地思路说：“你说万月兰对你怎么样？”

“唉！万家的人，对我的亲热与关心，真让我有些受不了。你看白天万月兰对辛立怀的样子，几乎要把人吃了。”关尚文隐隐感到这又是一笔感情债。

“那可是她对你的真心哪！你是不是把她搂了？像和与我一样……”穆冬梅试探地问。

“胡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欠你的感情债，我已经罪不可恕，怎能和女孩胡来？何况她还是个孩子。”关尚文自责地说。

“别生气，我是说如果真那样，护理你也好办。但无任何关系，那我后半夜还陪着你吧！”穆冬梅又说：“我有个预感，不管你们感情和不和，这万月兰早晚是你的人，弄不好成为终身伴侣，而我只能是你的三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