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40、忘我的慷慨》

  140、忘我的慷慨

“尚文别说了！啊？”穆春花越听越难受强忍泪水说：“我回去你先休息。我让你二姐、三姐来陪你。”

“别——别！别让他们来！一来不定又出什么闲话！”关尚文焦急地说。

“爱说啥说啥！脚正不怕鞋歪！从今以后我们姐仨天天陪你聊天，陪你吃，陪你玩！有嘴让他们说去好了！”

“得得，要真那样，明天我就搬家！”

大姐走了，二姐三姐果真来了。三人连吃带聊，直到深夜二人才回去。

二人走后，关尚文又拿起和二姐共同写的诗看着：

      情切切，意绵绵，坚贞对难艰；

天苍苍，目茫茫，岁月任熬煎；

      人间爱，有万千，未必男女恋；

人情谊，更可赞，沧桑爱其间；

      叹世俗，目光浅，何必多闲言？

真友谊，存其间，云散爱更甜。

看着二姐主笔的诗，关尚文思绪万千……

第二天，关尚文又投身到麦翻地之中。晚上下班时，于敬堂交给他二十三元钱。

“小关，场领导说咱这些单干户太苦了，筹集一些钱，给咱每人发一个月的工资，我替你领来了。”于敬堂带着高兴又用嫉妒地语气说：“你真行，咱们来农场的时间差不多，我们是试用工，每月只给十八元；你却按分配来的学生待遇，每月二十三元。看起来还是念书好哇！”

关尚文接过钱，说声谢谢，数也没数，塞到兜里。他心里明白，这一个月的工资，是穆大姐争取来的。穆春花知道，只发关尚文一个人的工资，他绝不会领。

晚饭时，车长来到关尚文面前，将自己的饭拨给关尚文一些，说：“小关啊，我跟你商量点事，可以吗？”万跃峰想求人，必先脸红，这是人所共知的。

“师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照办就是。”关尚文知道师傅一般不求人，求人必是迫不得已，所以爽快地说。

“我父母、弟弟、妹妹，今天下午都到了，连个住处还没有安排，所以今天晚上这夜班我就脱不开身，你能不能……”万跃峰吞吞吐吐，转弯抹角就是不想直说。

“唉！师傅哇，你怎么总这样，是不是让我顶个夜班？直说不就行了吗？”关尚文不是不尊敬师傅，而是看不惯他啥事总是说半句留半句。又说：“行！反正我也不愿回宿舍，今天就顶夜班！”

“好！谢谢你，今天你带于敬堂，我安顿好了，以后再给你补休。”万跃峰高兴地说。

这时，只听指导员孔学礼站在食堂中间说：“同志们静一下！我说个事，大家看怎么办？”等食堂里静下来，他又说：“咱农机队的老车长薛福田的爱人，在医院难产已经去世，不但欠下了医药费，而且出世三天的孩子没奶吃，老薛已无法可想，大家看怎样帮他解决燃眉之急？”

“唉！真是的。”食堂内一片叹息声，都在为老薛着急。

“我看这样吧！”分场机务副场长栾青峰说话了，“老薛同志的困难就是大家的困难，咱们身上有多余的钱捐出一点，帮他度过难关吧！”说着掏出五元钱交给孔学礼。

“好！栾副场长说得好！虽然半年多没发工资，但咬咬牙还能过得去，谁有就捐点儿吧！”孔学礼拿出本子，记上栾青峰的名字，他自己捐了四元。

食堂的人们，纷纷捐款，孔学礼一看自己忙不过来，忙叫马丁香过来收款自己记。

关尚文吃完饭，默默地走到马丁香面前，将兜里的钱全掏给小马，转身就走。

“小关，你捐多少？我得写个数哇？”指导员叫住关尚文。

“二十三元吧？马姐数一数，有多少写多少！我得上夜班。”说着又要走。

“是二十三元，一分不少！”马丁香有些激动地说：“这可是你今天刚发的全部工资啊！”

吃饭的人都停下了，用不同的目光看着关尚文。关尚文受不了这种目光，迈步就走。

“小关你停下！今天刚发给你一个月的工资，你都捐了，你怎么办？”指导员从栾副场长嘴里知道，关尚文连买肥皂的钱都没有。

“没关系，我一个人好对付，反正食堂吃饭先不交钱。”关尚文说着又往外走。

“不行！你拿回去一些吧，少捐点！”指导员以命令地口吻说：“你们发的工资，也是看你实在困难，才想办法挤出来的，你这样全捐了，让我怎么再给你解决？拿回去二十，捐三元也不少了。”

“我留那么多钱干啥？孩子哪儿没奶吃，我留着钱也不踏实。”关尚文想起自己饿死的弟弟，又说：“既然这样，我把零钱拿回来，也够买毛巾肥皂了，我就捐二十吧！”说着，从小马手里拿回三元，头也不回地走出食堂。人们怎么议论他，他装作没听见；人们在议论什么，他充耳不闻。

关尚文地举动，引起不同反响，有人称赞，有人说风凉话。

“人家副场长才捐五元，他一个毛孩子捐二十，不知天高地厚！”

“他当然有钱了，姐夫在局机关，姥爷是少将，舅舅是咱场长。谁顺手给一点不是一百、二百的？这二十元钱，对人家来说可算个啥呀？”

……                    ……

栾副场长听到这些议论心里很难受。不得不站起来说：“同志们哪！你们错了，关尚文是个有志气的年轻人，他不依靠任何人，也不接受亲友对他的资助。是的，他要当官，只要说一声，马上就有人安排；他要钱花，他姥爷马上派人给送来；他要好吃的，亲朋谁不可着他？可他来咱分场半年多，从不开口求任何人，甚至还躲他的亲人朋友，现在他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哇！”

人们惊讶了，难道真有这样的人？

关尚文作了一件舒心事，对人们地赞扬；人们地误解；人们的妒嫉；全没往心里去。只求老薛的孩子能平安便心满意足了。他带领于敬堂，驾驶钢铁巨人，驰向茫茫的夜幕之中。

几个月的共同工作，他虽然仍是沉默寡言，但他那处处为他人着想地行为，改变了于敬堂等人对他地态度，与于敬堂已经成为要好的朋友。这个夜班，二人配合得相当好，工作很顺利。

东方破晓，关尚文停下车，见于敬堂酣睡，便自己保养农机具。

“你怎么不叫我？不困吗？”于敬堂醒了，见天已经大亮，不好意思地问。

“没事，开车回去。”关尚文说着，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在奔驰，关尚文在梦中——

他见老薛的儿子正在吮吸着奶粉，小脸笑成了一朵花，他抚摸着孩子的小手说：“可怜的孩子，一出生便没娘，比我还可怜哪！”

“俺俩同岁，你他妈叫我孩子？”于敬堂笑骂道，见关尚文在流泪，心也一酸，“别可怜我了，咱还不都是可怜的孩子！醒醒！回宿舍睡。”于敬堂轻摇着关尚文，想起自己也有些凄然。

李俊芳师傅和周广文接班来了，关尚文忙向他们交待农机具情况。

“好了，你又干一天一夜，快回去休息吧！”李俊芳疼爱地又说：“没和你商量，给你搬家了。万大爷全家来了没地方住，就把你的宿舍腾了出来，让他全家住了进去。你的三个姐姐和小周他们，都给你收拾好了，以后咱车组就住在一个屋了。

“太好了，谢谢大家，谢谢小周。”

“不用谢我，谢你的三个姐姐吧，他们把你的被、褥子，全拆洗做好了。”又羡慕地说：“你有三个好姐姐，太幸福了。”他早忘记了说“小关楼着三枝花睡”的闲话了。

关尚文和于敬堂一到新宿舍愣住了，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炕上放着整齐的四床被，关尚文的铺紧靠窗户，在他的箱子上，多了一个蓝色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关尚文常看的书。箱子边有一个小方凳，墙上贴着一幅雄劲有力的书法。关尚文一看，正是麦收开始时，自己写的那首回龙诗。不由得赞道：“好一手毛笔字，简直是当代的苏东波。”

“这是谁画的啥玩样？乌漆麻黑的好在哪呀？”于敬堂不肖一顾地说道。

“小于呀！你可别小看这手字，这简直可以乱真的苏体字，可是少有的书法佳作。没想到栾副场长对书法有这么深地造诣。”关尚文看着落款的《录关尚文同志诗一首》栾青峰书一行字说。

“那你看你的书法吧，我可得洗脸吃饭去了。”说着，拿起脸盆走了。

关尚文摇摇头，叹道：“唉——我这是对牛弹琴，知音难寻哪！”

“知音来了，你有琴弹给我听吧。”随着话音，穆秋菊走了进来。

“空有知音难相聚，牧牛吹笛不弹琴。”关尚文满腹惆怅，顺口而吟。见穆秋菊来了说：“寒舍无文，有辱尊容。请二姐坐一会儿！”

“若要相聚趋尊驾，移步弹琴可心宽！”穆秋菊春波荡漾，轻声说：“以后常去我处，不可再发书生怨于此。别忘了联手孤立你的处境。”

“谢谢二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与同志间的团结是成问题。”又问：“这书法是大姐贴的？”

穆秋菊点点头。

“这是糟蹋艺术，此茅厕一般的住处，哪配文雅？太对不起栾副场长了。”

（第十四章完）

07.10.26初稿09.1.再稿20. 21.02.20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