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醉人生
三十三
三十三
早饭后,我在诊所给一个被铁钉刺伤了脚的人清创,忽听到屋外行人相互传递消息说:“快去看,快去看,溪对面蔡士丁家新筑的屋犯了倒地煞,正倒得起劲呢。”又听到脚步声纷纷转往一个方向去。我嘴里称:“稀奇,稀奇,还真有倒地煞?”正被我清创伤口的病人似乎早预料到的样子,且俨然懂得这方面知识似的鼻子里哼一声说:“我早就讲了,这日子不宜上樑,偏不信!”
听口气,这位五十一岁的人应该就是吃这碗饭的人了,在我们这里看风水的称做先生。我既已相信命运,在这种情形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学习机会,便略带笑问:“怎么?先生看的日子,士丁却不听你的安排?”
“我才不会看氐星日上樑盖瓦!”我的话象侮辱了这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的人,他的语气很有火药味。我又笑着宽慰道:“不是先生的责任犯不着生这闲气。”
“我生闲气?要不是沾点儿亲,我才懒得管!”
一般吃算命、定运、看风水这碗饭的人都很神秘,便是你上门找他,他都是叫你留下全家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叫你第二天去拿结果。除非谈得来的人上门合婚或者新屋奠基或者老人丧葬,他才会当面给予翻译解读。我对什么都好奇,而且也愿意丰富自己的知识,遇到有让长见识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竖屋起造我粗略晓得与二十八星宿有关。又听先生说和蔡士丁是亲戚关系,我想,这时套话或者可以得到具体解释。于是我问他:“氐星在阴阳五行中属什么?”
这是我的故意卖弄,要清楚,在这些先生面前你一点儿也不懂,他才懒得“对牛弹琴”呢。但你要是吃这碗饭的人,若去套话,他们势必会反感更是秘而不宣。只有象我这种既有自己的一份职业,又会一点点儿命运风水学的人才会提起他们的兴趣。
“氐星五行属土。”先生说。我已包扎好伤口,在给他注射破伤风抗毒素针。先生负痛,呲着牙,却继续着我们的话题:“氐星造作主遭凶,嫁娶婚姻祸几重;行船必逢沉溺客,葬埋如用子孙穷。”
“士丁选了这么个凶险的日子,我看给他看日子的先生只怕跟他有仇!”
“那倒不是,那人只是个半罐子水,不知道六十甲子与二十八宿推算,只晓得对皇历。偏偏今年的皇历印刷错误,将氐星印刷成房星。他就拿来用了。”
“学术不精便跑江湖,害人不浅!”我替士丁忿忿不平,又说:“这样的骗子该打!”
“马有失蹄,人有失算,一次失误就该打?你一生能保管不失误?”一个年轻人接着我的话说。早上,他满脸通红歪歪倒倒来找我,问我饮醉了酒可有药解?我告诉他只要人清醒,服几片小苏打,睡一觉就没事了。他就问我讨了几片小苏打服了,便歪倒在凳子上睡了。这时已经醒了过来。
我说:“确实,人一生难保不失误,但基本常识上失误可就说不过去了。”
“醉酒在医学上也算基本常识吧。”年轻人说。
“应该是。”
“什么应该是,根本就是!可你呢,说什么服几片小苏打,睡一觉就可以了,结果呢。”
我觉得这年轻人语气有些不对劲,是专门针对我的,就问:“你有不舒服?”
“我不是一点点不舒服,我是很不舒服!”
“不可能啊……”
“不可能,不可能,你以为你是神仙?”
我还准备问下去,被铁钉刺伤脚的先生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转脸看他,他微微摇头,那意思很明显是叫我不要再说,我便不作声。
年轻人以为我理亏,嘴里更起劲地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先生谄媚地在年轻人面卖小:“是我多嘴,我是小人,你就不要怪小舒罢。”
年轻人还是骂骂咧咧,气氛尴尬。
这时候饮食店那边有个人问:“这里有个舒医生住哪里?”饮食店老板娘回答那人:“这里的舒医生有两个,不晓得你要找的是哪一个?”来人停了一会儿说:“想不到还有两个舒医生,我不晓得,只是听人讲他医术还可以。”饮食店老板娘说:“你要说医术就更不好找了,两个人是一脉相承!”来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说:“对了!是那个到硃砂相过亲,后来又黄了的人。”饮食店老板娘就知道是来找我的了,因而指引了地方。又大喊我名字,说是有病人来找。
来人直接找到诊室,我认出她,原来她就是大渭溪汤家湾那个帮我甩掉友荷的曾经的'贵人'。
“你怎么找到木溪来了?”我又惊又喜。
“我爷(ya)得了个怪病,到处找医生看,哪个都看不好,我就想起你来了。”
我问了病情,也没有把握。看先生还在对年轻人道歉,我想乘这机会赶走年轻人,就对年轻人低声下气说:“对不住了,是我嘴贱,但我要去出诊,麻烦你先回去,日后我再登门谢罪。”
“今日不讲清,哪个都不能走!”年轻人耍起横腔。
我的'贵人'这时对年轻人说:“看年纪我该叫你声老哥,老哥,得饶人处且饶人,老人和舒医生都承认自己错了也就算了。”
这原本是句公道话,却让年轻人发起飚来:“你个臭婊子,不晓得就别乱插嘴。你再讲老子两耳括子搧死你……”
我觉得这年轻人蛮横得太过分,终于忍耐不住发火了,我冲过去就甩他一耳光,然后拖他出门,又朝他后背一掌。他被我堆倒在地。我也不管他的后来,锁了门就去汤家湾。
路上,姑娘看我神情郁闷默默跟着她走,便问我是不是还在气头上?我说:“想想那后生实在可恶。我和老人固然该埋怨,你好心好意的一句提醒,竟也被他疯狗一样乱咬。”
姑娘慢条斯理说:“这有什么?百人百性嘛。再说了我既开口,就已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听到这话,我实在是又惊奇又羞愧。惊奇这女子的心胸,羞愧我竟然不如一个女子大度。
当然话题一开,气氛就活跃多了。姑娘又问我是因为什么事而得罪了那后生?我仔细温习着早晨那一幕,实在想不出后生发火的理由。姑娘却为我理清了思路:
“一大早就喝醉了酒的,不消讲是个闲人。而你们是在议论他人不是的时候,他接的腔,一接腔语气又很是火药味,那么,被你们议论的这个人必然与他有关。按他的反应那么强烈,应该还不是一般的关系。这被议论的人不是他自己就是他的至亲。”
姑娘的一番分析让我清楚,她是一个心思非常慎密的人。我才明白当日在硃砂宝我问起她那句:“你这病无药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要我少打听,说只要能达到目的摆脱自己的窘境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我的好奇心重又拾起。心想她和颜友荷熟悉,又隔的不远,想必晓得颜友荷的近况和底细。本来我和颜友荷掰了,就不关我的事。但想到她会嫁他人,心里倒有点儿酸酸的,于是我问她:“友荷嫁人了?”
“嫁了。”她说:“不过你们已经没有了关系,何必问起?”
“虽然没有关系了,她成不了我的爱人,但也不是仇人啊,关心一下难道不可以?”我其实是想套话,却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这友荷还真值得你关心。”姑娘说:“人家老将你挂在嘴上!”
“不会吧。”我说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将我挂在嘴上。
“理由就是,她埋怨她现在的男人毁了她。”
我问难道又是一桩包办婚姻?姑娘摇头说:“那倒不是。”
“这就奇怪了。”我说:“不是包办婚姻何来毁她一说?”姑娘说:“反正这事在汤家湾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就告诉你了罢。”
友荷就嫁汤家湾,现在这个男人其实就是她的初恋情人。
友荷的父亲是养鸭子的。鸭子是流动散养。上半年农民收割了麦子,友荷的父亲就将鸭子赶出去,沿路到麦田麦地里任鸭子在麦草堆里寻食。到天傍夜了,友荷的父亲就在附近找一块空地搭一个棚子。晚上人与鸭子就钻到棚子里去休息,笫二天一早,鸭子又继续着离家远去,直到麦田麦地被农民重新耕种,那群鸭子才被主人重新赶回家来。到了下年,鸭子外出的时间要长久得多。木溪地处大山深处,水稻收割完,农田一般是不种植冬季作物的,闲在哪里一直到来年春耕。友荷的父亲因此就带了友荷一起赶着那群鸭子去放。
友荷的工作也简单,就是一日煮两餐饭。天没亮她便起床煮早饭,等父亲吃了饭赶了鸭子出去放养,她便重新在棚里睡觉。到日头快要当顶,她起床将早晨的剩饭剩菜重新热一热,用碗盛了。为免热气露脱,上面还盖一个碗,然后塞进书包送到田里去给父亲吃。父亲吃着饭的功夫,她就看鸭子觅食。鸭子那时差不多都已半饱,因而不再专一觅食。三五一堆嬉戏一阵,又觅食一阵。有公鸭看母鸭在身旁,就扇着翅膀跃上母鸭的背。母鸭晓得公鸭的意思,有乐意的就不动,任公鸭所为。有不乐意的,便扇着翅膀“嘎嘎”叫着乱窜,公鸭也在后面哑着嗓子追。其它鸭子受到惊吓,顿时“嘎嘎”叫着慌乱逃窜。田里迅速陷入一片混乱。公鸭始终追着哪只母鸭,直到到手为止。
开初友荷觉得有趣,慢慢看得多了,由鸭及人就想多了,就想歪了,就脸红了。
“姑娘穿着一身红,
摇摇摆摆过田垅;
郎哥看得心里痒,
荷包眼扯得岩石动。”
那日,友荷在回棚的路上,想到男人也如公鸭般那么霸蛮,女人将如何应对?又想到妇女们在溪边洗衣服时总是说男人怎么怎么坏。说男人如何如何的玩女人,玩得女人是又恨又爱。她一直不明白既然恨又怎么爱呢。如今她想起那只被累了个半死的母鸭,它在公鸭得逞后,晃晃悠悠似乎很满足的神态,这大概就是那种又恨又爱的结局吧。恨是恨公鸭让它累,爱的是公鸭让它得到了满足。想到这些,她的脸火辣辣的。以至于路上的后生对着她唱歌,她竟充耳不闻,慌慌张张跑进棚子里去。
后生误会了她的意思,疾速跟到棚子门口,看看四周无人,就钻进去霸蛮。友荷不从,但终究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男人得逞。
“这个人就是她现在的男人。”
按姑娘所描述的,这男人怎么能算做是她初恋的情人呢?姑娘听了我的话说:“怎么不算?后来那男人差不多每天都要去棚子里,而友荷每次都让那男人强奸得逞。”
我明白了,其实是两厢情愿的事。
我是医生,这时那句“你这病无药整”的话我已经猜得到大概的意思了。
老人确实上过几家医院,看过几个医生,门诊病历都有好几本。但并非如他幺女儿所说得的什么怪病,他只是眼球痛得厉害。据他自己描述眼珠子郝要爆炸了,因为上了年纪,几家医院的医生都往老年人容易得的病上面去想。治疗也是以扩张血管、降低血液稠度、应用抗凝剂、消炎和增强视网膜营养的能量合剂等。
看完所有的病历,我的心中就有了大概的治疗方案。正因为上了多家医院,使我看到了该用而没有用的药。在我为甘露醇加热的同时,先声明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把握,坐在床头正为老人喂水的老人的大儿子说:“医生是人又不是神。你放胆用药,便是不好,也是我爷(ya)命该如此!”
听了这样的话,我知道这老人的儿子是个诚实人,这让我治疗起来信心十足。有些病人的家属,在你诊治前就是满嘴的狠话:“你先要想好如治坏了怎么办!当然,治好了我会少不了你的好处。”这让医生不能不瞻前顾后。
眼科用药凡诊所里有的,我都带来了两天的量。用完一天药,老人对我竖起大拇指:“我佩服你,药水一进血管,眼睛就没那么胀了。现在几乎舒畅如平常。”
刚从医院回家那几天,老人彻夜的叫喊着眼睛要炸眼睛要炸这让他的孙子无法入睡。我输入的药液让老人归于平静,那年轻人就歪倒在爷爷床上的那一头睡着了。到吃夜饭时,爷爷叫了几遍没叫醒,还动用了手去摇。年轻人嘴里轻轻叫着:“别闹。”翻一个身又睡着了。
老人在药液入体不久就不哼叫了。一直嚷着“烦人”的小孙子跑出去,见人就报告这个消息。关心老人和好奇的人都过来看。来的人都是先问老人,该问的都问了。再回过头同我说话。自然是一些奉承话。到后就走了。
天断黑时,友荷也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黑皮后生。后生进屋就同我说话。友荷则走到床前问老人“好些了没有”,老人说:“好得快如平常”。友荷就没有再问,转到和黑皮后生并排坐下,对我说:“来了?”。我正对黑皮后生讲自己治好老人是碰巧,便对友荷点点头算做回答。
友荷和黑皮后生走后,我问老人的女儿:“这汉子就是友荷的老公?”
“不是!这后生是落在友荷家搭伙食的篾匠,来村里为村民编织筛子簸箕的。”
“那友荷晚上同一不相干的男人外出,就不怕人讲闲话?”
老人见我这么说,便问我认识友荷?老人的女儿就告诉一家人,友荷与我的那一段渊源。老人说:“难怪,平时那么话多的一个人,今日上门却没有话说。”就又问我现在可有了对象?我想起妇联主任,就苦笑,不知怎么回答。老人说:“不急!缘份缘份,是要有你的缘才有你的份!”
接着老人就这“缘”说了一番话:“你我相识即有缘,面带笑容结人缘,布施欢喜种善缘,你对我错相惜缘,损我逆我消孽缘,生老病死了尘缘,果报好坏皆因缘,慈悲喜舍修佛缘。”
我记忆极好,心里默念这番话,回忆着认识他女儿的始末,回味着这一天我看到的这一家人的行为动作,实在叫我又惊又羡。
昨天,我在空间发一说说:“不与老婆计较的男人才叫男人!”就有网友评论:“你可是?”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回复:“应该算是吧。”其实我可以肯定的回答“是!”但我自问不是做得极好。我回忆起我的人生,想到妻贤子孝,虽然历经坎坷,却也滋润。仔细想想,都是我得益于老人的“缘”说。
两天的药用完,按治疗原则老人应该继续三天的药物。他的小孙就要我写购药字条,我写好后他接过便问我要钥匙,说是:“我到木溪找你父亲,叫他老人家去你诊所里拿药!”
我说:“这些药附近医院都有,何必跑那么远的路程?”
小伙子却回答:“药虽到处有,我看不起那些医生,偏不让他们学了经验。”
我说:“医生可不能保守,那样会害了很多人的!”老人对我的话大加赞赏。
老人的小儿接过话:“既然到附近买药,干脆到附近治疗。不要误了舒医生的生意。”
我说:“这建议最好不过!出来两天,我也担心诊所有事。”我的医术已得到认可,找我看病的人的确不少。
但我回到木溪,一个麻烦正等着我,让我几天都无法正常给人看病。
从老人家结了帐出来,屋外起了风。呜呜的将天上的云搅得乱翻,一时间大地昏暗如夜。看这样子,马上会有雨落。老人说:“反正天也快夜了,不如睡一晚,天亮了再走。”
我闻着被风带过来的初冬落叶腐烂的气味,想着皂溪有一节小路上尽是茅草,一落了雨,会湿鞋湿脚湿裤子,心里更是惶急。老人看我执意要走,留不住,就叫幺女儿去房中取一把伞给我。我说:“汤家湾没几个人会去木溪,伞若被我拿走,一时难以搭回。你们要用的时候没得,几多不方便!”
老人的大孙子说:“不就一把伞?你的情远不是一把伞能还的。我还要说,你将来有什么大小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呢。”
我说:“我是医生,医好一个病人,就要他家的人出物出力,成什么样子?”
老人小孙子望一眼矮下来的天,就阻了众人的话:“莫讲些不着边际的话,舒医生要回家就乘早!”
年轻人的话实际,我们都不说什么。我接过了伞就匆匆上路。
一路上,我想起小时候伯爷爷说的话:“无为大道,天知人情。无为窃冥,鬼见人形。心言意语,鬼闻人声。犯禁满盈,地收人魂。”当时我听得稀里糊涂,不知意思。现在才明白不过就是一句话:做人不可以心口不一,须知天地无私,神鬼鉴察!
我的伯爷爷总喜欢对我们说些因果报应的故事。记得一到晚上伯爷爷就坐在月光下,嘴里含着烟斗,讲着故事。伯爷爷的故事多数是讲当地那些死去了的人的过去。这些人有善良有强悍也有阴险狡诈的,人一死,结局就出来了,正应了盖棺论定。作恶的或有自身报应,也有报应在儿孙身上的。当然也有不见报应的。对作恶不见报应的伯爷爷却又有另一种说法,那便是:人生行事多问良心,别作恶无顾忌,须知在世间你能侥幸逃脱报应,阴曹地府绝不宽恕。
不过阴曹地府这没影的事不能让伯爷爷将故事继续下去。于是就去说一些人的传奇,听得人觉得人生即残酷又无奈还带点儿恐怖。
有几多几回我听伯爷爷说秦朝有个名将叫白起。说这白起在长平战役怒杀已降的敌俘四十万人。在世间他照样享受荣华富贵。但死后却被浸泡在粪尿地狱遭受各种酷刑。受刑后又罚往阳间做鸡、做蛇、做蜈蚣,每次又都被雷电劈死。死尸上还显“白起”二字样,用以警醒世人!
伯爷爷却因为相信了因果报应,有时虽被人误解或受人威胁,却从不与人红脸争辩,始终谨记作恶必没有好下场。伯爷爷也曾习武。我记事起就没见他与人械斗过。我曾怀疑伯爷爷的功夫,在一个明月皎洁的晚上我照实说起。伯爷爷听了也不说话,顺手拿起坐的长板凳就耍起功夫来。敏捷的身影在月光下极是好看。伯爷爷不光有功夫还会跌打药,有人伤筋断骨便找伯爷爷。只要不断肠子不落腰子,伯爷爷几贴药,筋骨好起来被医院要快得多。况且伯爷爷从不收钱,说是这草药田坎路边到处都是,随手抓来的东西哪能收钱?故伯爷爷在附近的口碑极好。
到如今,伯爷爷的孙子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公司董事长。孙女除了一个公务员,一个在一所高中教书。还有三个都做生意,且大大发财成了老板。人皆认为是伯爷爷修的阴功!
而我就没有伯爷爷洒脱!那天我打人耳光,又将人推倒在地,还说他过分。想一想,自己何偿不是过分?
我一路想一路走,当能望到远处金昌湾一些木屋轮廓的时候,天开始落起毛毛雨。风和雨一起灌进我的脖颈里,有透心的寒凉。我才想起手里的那把伞我一直没有撑开。
毛毛雨听不到雨声,到吊桥边,伞的边沿到底开始滴水。我想起一句:“毛毛细雨湿衣裳,杯杯饮酒垮家当。”不由叹道:“老辈人留下的话不论哪句都有它的道理。”
“舒老弟,是你呢。我等你等得心焦!”吊桥一头的商店门口坐着一个人,看我过了桥,就打开手电对着我脸上照。电光刺得我睁不开眼,但我知道是谁了。在木溪,叫我老弟,除了昶淼,再没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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