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改猪匠,走乡串户,挥刀间,干净利落,阴阳立判;一篇回忆,使人回到童年,把旧事怀念;
感谢雪缘诗友赐稿新长城文学网,文辞清新,笔法娴熟,描绘入微,刻画入细,学习推赞,遥祝冬祺。【编辑:菊潭清风】
【长城系统】散落在乡间的“铛挡”声
作 者:雪缘
小时候,最喜欢听改猪匠敲“铛挡”的声音了。那声音清脆,悠长,有点像庙里和尚敲磬的声音,听着格外让人兴奋和激动。
“铛挡”“铛挡”这声音一飘进乡村来,传遍了村子的旮旯角落。
“铛挡”是改猪匠身份的标志,改猪匠身上挎着一个黑乎乎的牛皮袋子,屁股上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铜制的“铛挡”, “铛挡”上系着一条细长的红绸带,风一吹,红绸带随风飘动非常惹人注目。每到一个村子,改猪匠不像其他匠人那样高声大气地吆喝,他只需把挂在腰间的“铛挡”取下一路敲着走,悠长,清脆的“铛挡”声就响彻在村庄的上空。
小时候,每次听见“铛挡”的声音,我心里就有一种无以言说的痛快和舒畅。只要听到改猪匠的“铛挡”一敲,我们村庄的小孩子们就一窝蜂地从家里跑出来,跟在改猪匠身后,一边跑一边拖声曳气地唱:“割猪咯,割猪割羊样都割”,“割猪匠割猪匠,“铛挡”挂在屁股上……”。大一点的男孩子顽皮,故意拖着腔调怪声怪气地唱:“改猪匠改猪匠,“铛挡”挂在屁眼上……”,唱的时候重音落在“屁眼”两个字上,声音还拖得老长老长,逗得小伙伴们一阵放肆地大笑。
改猪匠不理会我们嘲笑和嬉闹,隔一会又拿起“铛挡”敲得直响,好像是敲“割猪嘞,割猪嘞”。旁边的大人见我们胡闹不休,便指着其中穿开裆裤余老幺恐吓说:“再唱,再唱割猪匠割了你的小鸡鸡。”我们被吓得一哄而散,一边跑一边喊:“割猪匠割小鸡鸡来啰,割猪匠割小鸡鸡来啰……”。
小时候,真的感觉改猪匠的“铛挡”实在太神奇了,怎么轻轻松松一敲,就会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来?有好几回,甚至想亲自试一试那神奇的“铛挡”是怎样发出声音来的呢。 有一回在我家隔壁割猪,幸得一敲,可怎么敲不出那样的声音来。反而被旁人大笑一通。
改猪匠的工作是改猪,村里的人们也因此叫他们为“改猪匠”。改猪匠不光改猪,还改割其它牲口。我们把改割其它牲口称作骟牛、骟马、改狗、骟羊、铉鸡。
改猪匠改猪,一是改“伢猪”,二是改草猪。我们这地方人称公猪为“伢猪”,称母猪为草猪。改伢猪就是割掉伢猪的睾丸,在公猪的睾丸还未发育成熟之前,就一刀割掉它,伢猪能长膘。改草猪则是割掉草猪的卵巢。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改猪匠给小猪“做手术”, 我和队里的小伙伴们总是站得远远的一边兴奋地观望着,一边又很惧怕地看着小猪挣扎嚎叫的样子。“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这副对联就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为一位改猪匠撰写的春联。生动有趣的描述了改猪的动作与改猪的作用。
改猪匠如果没有过硬的手艺就没有人谁会请他。最考验改猪匠手艺的便是改奶猪(刚足月的小雌猪)和骟牯牯崽(公牛)。我们小时候,几个孩子在一起玩,也偶尔要摆哪个师傅改割技术好,哪个技术差。我们都一致认同经常来我们村的改猪匠是深溪水街上的一个姓陈的,他身材高大,经常抽叶子烟,走起路来也风风火火的,他改猪改牛的技艺精湛,走村串户从来都穿得干干净净的,素净的青色中山装往身上一穿,派头和村干部差不了多少,一点也不像我平时看到的那些改猪匠。陈师傅改猪,从不需要别人帮忙打下手。每到一家,陈师傅与主人简单寒暄几句,然后径直走进猪圈,一把抓住十几公斤的小猪,顺势把小猪放到在地,左手按住小猪的头,右脚踩住小猪的前腿,左脚和左膝盖压住小猪的后腿和后半身,小猪被人压住脚和头,动弹不得,求生的本能让它拼命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哀哀地嗥叫,“嗥嗥”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悲惨,连猪圈里的其它猪也跟着小猪“嗥嗥”的乱叫,不安地在猪圈里走来走去,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改猪匠既要“心狠手辣”,又要手疾眼快,摸准睾丸或者卵巢后一刀就要割到要害之处,不管小猪怎样挣扎,陈师傅照样不慌不忙,他将一把早已消了毒的小刀子叼在嘴里,右手的两个手指在小猪的胯下轻轻一按,便准确无误地找准睾丸所在之处,然后他从嘴里取下刀子“扑哧”一刀便向小猪的胯下刺去,只见刀光一闪,两颗血肉模糊的睾丸便冒了出来,我们看到那东西感到十分好奇。金师傅取出针线,给伢猪扎好输精管,最后就向刀口处吐些口水。用手提起小猪的脚将小猪放进圈里。口里还要说一些“长的又肥又大”或“长它个300斤”之类的吉利话,使主人开心。
陈师傅改牯牛的技艺最让人叫绝,陈师傅骟牛的时辰有讲究之外,地点也有讲究的,要选地面宽敞且有树木的地方,还得有四五个汉子做帮手。骟牛时,首先是用两副棕绳打一种越用力拉就越能紧勒的绳结,分别套在牛的两前脚上,棕绳的另一头栓在树杆上,以树杆为支点,力能用在点子上,人用力一拉棕绳,即将牛拌倒在地,然后帮手们再用绳子将牛的两前脚捆绑结实,一人压住牛头,一人拉起牛尾,一人抬起牛的一后腿,一人按住牛另一后脚,另外一到两人使劲地拉住牛的前脚。就这样,再力大的牛也只能“嗷嗷”狂叫,动弹不得了。
陈师傅然后端出一个脸盆,脸盆里面装的是盐水,盐水里面放了一把锋利的刀和锃亮的剪刀,还有一束麻绳、一个小绣花针和两副筷子。另外一个副手端了一大碗清水和提来一个水桶,水桶里面放着一块毛巾。副手将一大碗清水放在一边,然后用毛巾将牛的后半身擦拭干净。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师傅二指在水碗上划来划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尔后二指沾水,弹在了牛卵包上念词方休。
陈师傅用左手虎口用力掐住牛卵包,右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握住保险刀,在牛卵包上长长地划了一道口子,在左手与右手的配合瞬间,牛卵子各随着鲜红的血液脱溢而出。这时,陈师傅还是用左手虎口掐住牛卵包,右手随手将刀丢进了脸盆,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顺着卵子,伸进了牛卵包,不过十秒,麻利地将牛卵根(输精管)抠出,右手又迅速地从盆中拿起麻绳,麻绳又是一个结这捞捞套在了牛卵根上,在打这结时,还要嘴的配合,将麻绳一端叼在嘴里,右手才可熟练地打结,此种娴熟麻利的动作非一般人所能,左右手分别拿上一副筷子,麻绳的两端分别缠在筷子上,双手用力一拉筷子,麻绳即紧紧地勒在牛卵根上。金师傅右手持剪刀,左手拉住卵子,嘴里说“畜生不动,师傅割你的卵子点都不痛。”咔嚓一声,一副卵子各落于地面。此时工作并不算完成,还得将牛卵根用手准确地送回牛卵包里,然后就是用细细的麻线将伤口缝合。缝合工作完成后,陈师傅含一口清水,用力地喷在伤口处,稍等片刻就是为牛松绑。松绑后,将牛牵起,一人牵着牛绳,让牛围着场地慢慢转几圈,在转圈的过程中,陈师傅跟牛后面又是重复开始之前的动作,嘴里仍是念念有词,直至牛走路略显正常为止。
“一撬二补三打铁,铧田铧土干费力”,这“撬”就指的改,改猪也叫撬猪。改猪匠走乡窜户,虽然很辛苦,但是挣钱轻松,比起种地的庄稼人简直不知好多少倍。 改猪匠出门一天,总会有三块五块的收入,一个月下来数目也相当可观,那时候改猪匠在农村算是个比较吃香的行业。
现在找钱的门路多了,敲“铛挡”的人渐渐的少了,即使是改猪匠,也用的是手机联系业务。那“割猪割,割猪割羊样都割”的声音,只有在人们记忆的天空中回荡。
张光祥,笔名雪缘,小名祥二,1963年9月出生,贵州遵义人,中共党员,
在读大专学历。任过教导主任,校长,现任坪桥小学党支部书记。深溪镇诗
词楹联协会副会长,红花岗区诗词楹联协会会员,遵义市诗词楹联协会会员
,西南当代作家协会会员。有现代诗、散文、论文、微小说,写实,随想散
见于深溪镇诗词楹联协会会刊《溪风》、《黔城眼》、《西南当代作家》、
《新长城文学网》、《希望》、《教育文艺》、《家乡》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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